“小的西平盐商刘洪起,敢请教大人职衔”,“广东抚标营参将蔡时春”,“叩见蔡大人!”。蔡时春押解着军械,由广东去北京,为何不走海路,因为现在是冬天,刮北风,风由北向南刮,帆船无法北上。只好走陆路,十天前,他进入河南汝宁府界,一路有数千官军护持,过了信阳与汝阳这一段,也还安稳,因为大贼如今都去凤阳庐州地面祸害去了。昨日在遂平县境,护送的官兵说前方快到开封府境了,已无大贼,这些官兵便撤回南方,只剩下曹时春由广东带来的五六百广东抚标,前方果然是没有大贼了,不想遇到了土寇。
受伤的土寇背对背团坐在一起,几个持枪的寨丁在一旁监视着,日色昏黄,一地凌乱,血已结成了冰,死人的头发已被冰封在自已的血泊中。另一些土寇正在排列官兵的尸首,烂泥地里,官兵的尸首呈两排长长排列开,已是有了统计,官兵死一百五十六人,伤四十人,厮杀阵中,死多伤少,历来如此。土寇被俘了一百六十人,另有一百六十人多躺倒了,跑掉的不过十余人。这是场恶仗,但璞笠山的人只是在战场边缘施放冷箭,伤亡轻微,却改变了战局。
蔡时春戴着八瓣盔,手臂上绑着一块殷红的破布,坐在一匹死马上,他驻着滑轮弓,冲身前的刘洪起道:“有个甚巡检司的弓手,是个俊俏后生,使枪的,半道遇着我,一片刁词,说贼寇不多,引我与贼寇大战,人在何处?”。刘洪起闻言,跪了下去,道:“大人恕罪,此人是小的寨中之人,只因粮车被劫,方行此下策,欲借大人之手夺回粮车,已是身中数创,命悬一线,抬到寨中医治,大人若要治罪,便治小的管束无方”。蔡时春道一声罢了,又问道,此弓果是寨中所制?刘洪起回道:“此弓小的已献与省上,想是皇上都知晓了”。
蔡时春闻言,又拉了拉滑轮弓,道,委实也好,你们中州有能人,他又道:“你这河南四处结寨,民匪不分,你一似是个为民除害的”。刘洪起道:“谢大人抬举”。
璞笠寨距此仅三里,一路络绎着人流,伤员陆续被抬进寨中,寨丁又把饮食送来。曹时春身后几个亲兵解开马鞍,将水囊里的水倒进头盔饮马,又在手心倒上几颗黄豆捂在马唇上,还有人在马的两耳间挂个布袋,战马将头探进布袋,嚼得专注。蔡时春冲一个军官喝斥道:“鼻子底下是大路,长个嘴不会问路?”。那军官唯唯去了,这时,有亲兵上来禀报,“大人,地方上乡约求见”,“不见,叫地方多派民夫掩埋抬运,可曾派人往西平县?”。“回大人,去了已近半个时辰”。不一会,又有人上前禀报事体,蔡时春不耐烦道,你去办,你知道我提起笔便头昏。蔡时春扭头冲刘洪起道:“幸得刘寨主相助,方逆转狂澜,不然,数百弟兄性命是一宗,这些铳炮可是九边重器,朝廷限期发运”,刘洪起道:“全丈官兵勇武,小的这点人不过是陪光。大人,我见兄弟们冻疮甚多”。蔡时春道:“南人气血单薄,乍到这北边,这几年又冷得异常,二月春风似剪刀,三月还下桃花雪”。刘洪起道:“苦梀豆,以水泡之擦拭,我寨中便是这般医冶冻疮”,“噢?谢过刘寨主,你们都记下了,坐”。“小的不敢”,“坐嘛!”。
“大人,地上那些肠肠肚肚,皆是大铳所伤?”。曹时春回道:“岂能有假”,又道:“你见此战惨烈,与北边的鞑子比又算得了什么,唯有火器方可稍挫鞑子凶锋,发解这些铳炮充边应用,兵部催得甚急。我一路由佛山行来,大人临行前甚是悬心这河南地界,不期果然遇上”。刘洪闻言问道:“这些铳炮皆是佛山所产?”。曹时春道:“正是,佛山铁器南国第一,冶铁捶锻从业数万人”。刘洪起问道:“大人,佛山可有铁矿”。蔡时春回道:“佛山虽冶铁,矿石却是经由西江,由罗定运来,广铁之中,以罗定大塘基最良,怎么?”。“小的只是略问问”。
刘洪起问道:“这些铳炮皆是熊大人献与朝廷的?”。蔡时春道:“朝廷并未说甚,是熊大人忠贞体国,为圣上分忧,献上这些铳炮。唉,熊大人一身遮护大明千里海疆,国事多故,北有鞑子叩关,中州又是流贼为虐,唯有东南稍稍平静,多拜熊大人镇抚之功,熊大人一抚福建郑芝龙,二抚广东刘香,宁止一端,乃大快于中枢,国家依熊大人为东南长城,闽粤桂三省的军务都在熊大人治下”。刘洪起闻言,奉承道:“小的钦服无已,熊大人真国之砥柱”。心中却道,总督两广军务,广东巡抚熊文灿,是真正的浪得虚名,因为他只有抚的一手,而没有战的一手,他手下没有精兵,日后他凭抚的这手到中州剿贼,下场很不好。果然没有精兵,堂堂广东抚标,竟杀不过河南土寇,人数还占优。
自古以来都是北方统一南方,因为南方没有精兵,南方之所以没有精兵,是因为战乱都在北方,精兵是打出来的,有个叫蒋介石的二货,认为实力是保存出来的,结果他越是保存实力,部队便越是不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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