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望一眼不到百步宽的结冰河面,站起来拍掉手中的冰渣,对跟随身边的鲁佩和程骥等弟子低声解释一番,下意识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做出判断:
“冰层厚度不足以承受两只脚的重量,但至少半个月内气温不会升高,冰面不会裂解,这对搭建浮桥非常有益。由于南岸的地势起伏较大,相对于我军所在的北岸,进攻面非常狭窄,我军只需占据南岸有利地形,修建一个能容纳两千步兵和八百弓弩兵驻扎的营垒,就能挡住上万黄巾军的攻击,再加上修建浮桥连接北岸岸,彼此间可以快速调配相互支援,有效地将费县之敌挡在许村以西。”
鲁佩和十几名师弟频频点头,程骥大胆地问道:“师父,今天我军的突然行动,是否体现了师父之前所讲的尽可能避免在己方土地上交战的原则?”
刘存拉过乐哈哈的王杞:“这一点你师伯最有发言权,他当初戍守雁门关,一守就是六年,没少和呼啸而来的胡人骑兵打仗。”
王杞欣然将自己经历过的三次雁门血战缓缓道来,最后非常痛心地总结:“正因为我大汉军队的战斗力和移动速度输给胡人,才使得雁门以内的大汉百姓惨遭胡人骑兵的抢掠和屠杀,每次胡人骑兵破关而入,都有成千上万大汉军民遭受荼毒,因为战场就在咱们土地上,甚至抵达距离长城数百里的南面纵深地区,胡人骑兵所过之处不但血流成河,就连田地里的庄稼都遭殃,不是被胡人放马吃掉,就是被他们残酷地纵马践踏。”
王杞停顿片刻,对愤恨难耐的少年大声说道:“此次我军突然前出四十里,主要是基于军事上的需要,但也有政治上的原因:一、我军积极进取,能获得民众支持,也能让国君和文武官员以及周围各县的名士贤达放心;二、春耕已到,我军前出四十里,身后上百万亩的田地就能获得耕种,上百万亩啊!哪怕一亩只收一石粮食,也有百万石,能养活多少人啊?若是过了季节,没了百万石粮食,今年会有多少人卖儿卖女饿毙路旁?所以,为将者不但要计算军事上的得失,也要计算民心的得失,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少年们记住了王杞的话,哪怕一时半刻不能领悟更深一层的含义,王杞的话也如同一颗颗种子,洒在他们的心田上。
刘存就这样抓住每一个机会,向弟子们传授自己的治军治民理念,尽可能让弟子树立以民为本的思想原则。
夜幕降临,担任警戒任务的两千骑兵陆续回营,养精蓄锐的数百斥候再次出击,五千步卒回到挖出壕沟竖起来原木的村中进食,然后进入空旷的屋子里休息。
午夜时分,营垒的主体建好,一万青壮开始以三班轮流的方式休息和劳作,刘存依然率领他的弟子们,举着火把围绕不断堆高夯实的营垒外壁,向弟子们实地讲述壕沟营垒在野战中的意义、所要达到的目的、快速构筑的方式、土木工程量的计算、劳动力和物资的统筹安排等等。
次日凌晨,两名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艰辛地躲过一轮又一轮官兵斥候和骑兵的搜索,钻过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如壁虎一般爬上西南面的高岗。
当两人缓缓伸出肮脏紊乱的脑袋,睁大满是血丝的双眼眺望三里外的许村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得差点惊叫起来——
i1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