奭葵习惯性地将卫衣的帽子戴上，跟着光逝行走于阴影中。他们尽可能避开主干道走了一段距离，小巷里只有燃烧的铁桶以及聚集在其周围的流浪汉，偶尔蹿过一只脏兮兮的类似无毛猫的可憎生物。用于城市治安的监视器大部分都遭到了物理破坏，就算还有一些可以运作，相信以誓言绿洲星的警察的作风，他们是不会花哪怕一秒种来查看的。即便如此，光逝还是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自己的前进路线，血刃武士在警察局一定有自己的眼线或间谍，他们才是真正的威胁。

他们尽管使出浑身解数，光逝相信他们会的，因为地方警察承担着搜索克里蒙特的任务，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市区内进行任何部署和行动。动起来的东西才不会有盲点，等这些家伙扑腾到一定程度，他就能顺藤摸瓜，一举铲除敌人。不过，在这些败类扑腾到一定程度之前，他们的处境是危险的。如果一着不慎，被干掉的就是他们了。好在风信子号战列舰已经抵达这片星域，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有机会把宫夜和比丽居金送走。

与白天相比，誓言绿洲星夜晚的街道人流和车流要密集很多，密集到了十分拥挤的程度，早些时候被压抑的野蛮与堕落在这一时刻迸发出来，彻底毁灭了地区政府努力营造的进步气息。不过比起光逝小时候的野蛮，现在街上的黑帮火并和狂徒暴动根本算不上什么，至少猎头者，那些吃生食，说着不通的语言，以杀人为乐的恶魔，已经消失了。

从小巷子里拐出没多久，光逝就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瞧见两个月两米高的白色机器人。这种警用机器人高大威猛，还能携带致命武器，看似先进拉风，但在发达地区基本绝迹。这是野蛮人才需要的治安力量，文明地区需要的警察不是镇压，而是服务。通过半电子化的眼睛，光逝能看见从机器人类人的铁脑袋里射出的不可见光线，它们在人群里来回扫射，辨识着每一个人的脸。

光逝放慢了脚步，低下头，视网膜上浮现出万能手环的本地网络操作界面。他的万能手环是执行统合部出品，解析七大氏族的网络模式轻而易举。很快，他就能清楚地查看附近的每一道数据流。光逝截获了一个来自警察局的数据流，解析了外壳，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机器人的防火墙。他能瘫痪它们，但这么做无疑只是主动暴露自己，于是他进入了视觉信息处理器，随便从资料库里选择了两张人脸，剪切覆盖到他和奭葵的位置。

他电子战能力中庸，远不如某些境界守卫优秀，不过欺骗一个破机器人还是绰绰有余。为了保险，他滞留在机器人的处理器中，直到它的扫描仪从自己和奭葵身上扫过，并没有触发异常信息交流后才撤退。

汐的信标在三公里外的一家快餐厅里闪烁，光逝确认了一下路径，加快了步伐。在逃脱追击的过程中，驾车的奭葵争摆脱了血刃武士大约十秒，汐他们就在这个时候跳的车。仓促中再次追上的血刃武士根本没注意到车里少人了，闷着脑袋一路追了过来。

虽说加快了脚步，但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光逝也走不快，这让他心生烦躁。突然，他身体一歪，撞上了身旁的男人后被奭葵扶住。男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好在没有找茬。

“怎么了？”因太过娇小要用两只手才撑住光逝的奭葵看似吃力，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不知道……”光逝怔怔地看着地面，忽略了身后不得不绕行的行人的怒骂。

“脚疼？”奭葵试着挪到人流较少的街边，站到一家杂货店门口。

光逝挪了挪右脚。“不……”他用力眨眨眼，“就好像……好像有人砍断了我的脊椎。”他伸手摸摸背脊，没有伤口，当然不可能有。他脱离了奭葵的帮助，自己站直身体，刚才那不可描述的诡异又消逝的无影无踪，唯有右腿在正常范围内微微发疼。

奭葵有点手足无措，脑子转的慢又嘴笨的她不知道说或做什么好。

“妈的。”光逝骂道，“……妈的。”他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医者不能自医？不妙，实在是不妙。光逝很清楚自己是通过非常规手段制造出的生物，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状况都可能很糟糕，也许他需要让陆熠之看看？

“走吧。”等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光逝决定早点和汐他们会合再商量之后的对策。他向前迈出一步，或许只算半步，随后摇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疼痛，非同一般的疼痛从脑袋里炸开，顺着脊椎向全身侵蚀，光逝咬紧牙关，用低沉的咆哮、紧握的拳头和扭曲的肢体来对抗这恐怖的痛感。除了疼痛，他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灵魂正在溶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找到了真正有效的对抗方法，就和他在伟大风暴酒店时找到生存的方法一样。他恍惚间激活了原能，连同滢的份一起，并用它们做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事情，而这隐隐约约遏制了灵魂的解体。

路过的大多行人对此视而不见，把光逝看成了这星球上随处可见的吃做药的瘾君子，顶多只是讥笑两句。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接近两米，重一百多千克的强壮男子只有之前的一半大小。

奭葵瞪大眼睛，捂着小嘴看着倒在地上的彩璃。她抬头看了看人群，所幸他们还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她立刻弯下腰，将彩璃裹在光逝的衣服里扛到肩上，窜入人流向快餐厅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