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的麻烦事儿,让楚家的气氛变得低迷。
一大早,朱月暖清将剩余的嫁妆都打开清点了一下,余下的,只剩下几箱子罗锦、书画、衣服以及些许古董、玉器,翻出嫁妆单子一对,十去六七。
这个消息被李玉娘和楚重锤知道,两人越发心疼的吃不下饭。
“唉,你家也真是的,没事陪嫁这么多东西干嘛。”李玉娘叹着气抚着心口回了房,饭都不想吃。
楚重锤提着水烟袋蹲到了打铁棚里,望着那堆让他们一家受了不少惊吓的农具前。
“当初就是陪了那一万两,也抵不上你丢的多。”楚二炳站在门口,抬手敲击着自己的额,对着朱月暖说道。
朱月暖眨了眨眼,无辜的还了一句:“你能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那天要是不向五伯娘显摆,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楚二炳沉思着,话虽这样说,但脸上却没有挖苦朱月暖的神情。
“五伯娘……”朱月暖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你觉得呢?”楚二炳也挑眉,看着她问。
“不能冤枉了人家。”朱月暖回望,说了一句。
“我让人去盯她。”楚二炳打了个响指,说着就要出去。
“你的伤。”朱月暖只来得及在后面提醒他这一句。
“他又干嘛去?”楚重锤在打铁棚里直起身,问道。
“他找人去盯五伯娘。”朱月暖如实回答。
“看看也好。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楚重锤难得的没有说楚二炳的不是,点了点头,又盯着那一堆农具看了起来。
朱月暖奇怪的看了看他,走了过去:“公爹,事情都发生了,多想无益,还是宽心些吧。”
“我是在想我们家接下来的生计。”楚重锤摇头,“我也知道。心疼无用,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和你婆婆一个接一个的生病,现在二炳又伤着,这买药看诊,都把原本给桐儿积攒的盘缠拿出来用了,眼看年关……”
“公爹不用担心。我这儿有……”朱月暖忙道。
“哪能用你。这次若不是我们保护不力,你也不会损失那么多的嫁妆。”楚重锤不等她的话说完,直接打断,“我想过了,以往,似我这样一昧的想着造神兵,也不是个事儿,可现在。能打的农具,也卖不出多少,这……”
朱月暖看看他,又看看那一堆,了然,笑道:“这个简单,公爹大可以做些实用又新奇的东西去卖。”
“实用又新奇的东西?”楚重锤疑惑的看着她。
“比如,烧水壶,火锅。”朱月暖点头。
“烧水壶倒是能打。可是火锅是什么东西?”楚重锤奇怪的问。
“这个烧水壶并不是平时的烧水壶,是个圆桶。中间加柴火,四面中空是装水的。”朱月暖蹲下。随手捡了个东西在地上画了起来,“火锅是一种锅,类似于这种,烧开汤料以后,把想吃的菜放到里面涮,沾着酱吃,这天气最是合适,简单又方便。”
“会有人买吗?”楚重锤关心话题。
“试试呗。”朱月暖扔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以前,我小舅自己制了几个分给自家亲戚,用过之后都说好。”
“那……试试。”楚重锤也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闻言立即起身,往鞋底上叩了叩水烟袋,灭了烟往腰带上一别,就去点灶生火,“你会吗?”
“会。”朱月暖点头。
两人立即忙活起来。
“铁砂不够,用这些吧。”楚重锤指着那堆农具,叹着气说道。
很快的,沉寂好几天的院子里又响起了“叮叮”的打铁声。
李玉娘在屋中听到,皱着眉出来:“你还有心思打铁。”
“事都出了,有什么办法?”楚重锤在一边认真的看着朱月暖动手,一边应道,“难不成不过日子那些就能回来?眼看快过年了,今年是大儿媳妇了进门的头一年,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置办吧。”
“婆婆安心,会过去的。”朱月暖笑着打圆场。
“你倒是真能宽心。”李玉娘看了看她,微微皱眉,转身进了厨房。
“别理她,继续。”楚重锤挥挥手。
朱月暖笑笑,挥舞着大锤头,认真的对付起那烙红的铁。
楚二炳出去大半天才回来,进来的时候带回了三封信:“嫂子,你的。”
三封信,一封是那三个护院带回来的楚宜桐的家信,他已回到岱山书院,并已经把信交给了冯先生,一切安好,除了给楚重锤二老的报平安,给朱月暖的信上倒是多了不少行的字。
一封是悦茶的来信,告诉朱月暖,她已到了禹洋府,找到了杨慕凡,杨慕凡已经知道朱月暖成亲的事,表示会在回乡过年时经过揽桂镇探望,这点倒是和戚杏的说法相附。
而第三封,却是季陶托人捎来的,上面廖廖数语:线索已经找到,今晚戌时三刻,茶肆见。
朱月暖把楚宜桐的信给了楚重锤,收起了其他两封,再一次拿起了锤子,一边说道:“公爹,我小舅舅说,今年回乡过年前会来这儿看我呢,到时候,我们找他多问几位实用又新奇的东西,放在铺子里卖,至于神兵什么的,还是别了。”
“行。”楚重锤一听杨幕凡要来,极是高兴,就算是冲淡了些许愁绪。
一天很快过去,朱月暖照顾二老喝过药,里里外外的收拾妥当,便回了房,如往常一样,洗漱,休息。
楚家很快安静,朱月暖才起身。换了一套夜行衣,悄然开门出去。
可谁知,楚二炳正好起夜回来准备回房。
朱月暖关了门,一转身就看到楚二炳在看着她,忙竖起手指:“嘘~~”
“你穿成这样去哪?”楚二炳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衫问道。
“出去找线索。”朱月暖随口说道,指了指二老的房间,“别告诉二老,他们会担心的。”
“我也去。”楚二炳立即说道。
“不行。你得在家看着,记住,要是还有那样的事发生,别傻傻的扑上去,找个铁的撒开了敲,多惊动人才是明智之举。”朱月暖压着声音叮嘱,“我很快回来。”说着。直接跃上围墙跳了出去。
“……”楚二炳看着那高高的墙。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无奈的叹着气进了房间。
朱月暖很快就来到了季陶的茶肆。
茶肆已经打烊,四周黑漆漆一片。
朱月暖在门前停了下来,几天过去,路上的萤光粉依旧。
“朱姑娘,我在这儿。”季陶从茶肆边上转了出来,也是一身的黑衣。
“季大哥,你找到了?”朱月暖转身上前。边问。
“跟我来。”季陶在前面带路。
一路急行,他的脚程竟丝毫不输朱月暖,顿时让她惊讶不已,路上频频打量起季陶。
“在镇上?”朱月暖发现了方向不对,问道。
“对,兰桂街尾的一间废院子里,发现了箱子。”季陶点头。
“空箱?”
“是。”季陶点头,带着她来到那个废院子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枯黄的草足有一人高。隐约的,中间泛起淡淡的光莹。几间屋子已经倒塌了一半,在这深夜。整个透露着诡异和阴森。
“你看,是你的吗?”季陶扒开枯草,指着中间的一堆东西问。
这些正是朱月暖的箱子,此时,上面还泛着光,锁依然挂在上面,可每只箱子,都被破了底,里面已经空了。
“果然。”朱月暖上前,伸腿踢开那些箱子,弯身欲要把上面的锁取下,可想了想,她又缩回了手。
“朱姑娘,还要往下查吗?”季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这废院子是谁家的?”朱月暖闻言眯了眯眼睛,不答反问。
季陶平静的看着她:“你的妹夫舒姚清家的,是他们家以前的老宅,因为地势偏僻,后来又发了些小财,一家人就搬到了镇东,这儿多年不曾有人住,少了人气,风吹雨打的,年久失修便成了这样,当然,东西出现在这儿,也可能与萤光粉出现在我茶肆前是一个道理,但也并不排除别的可能。”
朱月暖转身,正视着季陶:“季大哥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提醒朱姑娘一下,毕竟,那是你胞妹的夫家。”季陶笑道,“并无他意。”
“查。”朱月暖平静的说道,“如果事情真的和舒姚清有关,我可以不追究,但不能不知真相,更不能让这些人再有伤害我家人的机会。”
“朱姑娘果然是通透之人。”季陶赞赏的看着她,“楚公子之福。”
“季大哥才让我惊讶,没想到小小茶肆也是藏龙卧虎之地。”朱月暖也还了一句。
季陶笑笑,支开话题:“朱姑娘,清淼先生若有机会来揽桂镇,还请姑娘帮忙引荐一下,我那茶肆若能得清淼先生只字片语,必能蓬荜生辉,财源广进。”
“这个好说。”朱月暖立即点头应下。
“那我先行一步,朱姑娘慢慢看,若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的。”季陶先行离开。
朱月暖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缓缓转身,在那些破了底的箱子前驻足,沉思许久,才纵身跃入黑幕中。
“回来了?”楚二炳听到动静,悄然的从他房门口探头出来。
朱月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还不睡?熬夜对伤口不好。”
“怎么样了?”楚二炳急切的问。
“只找到空箱子。”朱月暖语气淡淡,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这些该死的,胆子这般大!!”楚二炳咬牙切齿的捶了一下门,发出“咚”的一声。
朱月暖瞪了他一眼。闪身进屋关了门,随即,她听到楚重锤的声音:“二炳,这么晚不睡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刚刚起夜,不小心踢到门了。”楚二炳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