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未停,淅淅沥沥地连成丝线从天而降,落到屋顶的瓦片上,又顺着坡度滚滚落下,在檐前汇聚成细流,激起一片水声。
堂内的孙途在听完沈良关于已经救出余小姐的禀报后,脸色却是阴沉沉的。此番他亲身参与的城南之行收效甚微,远比不了沈良这边。不过他倒不是因为觉着手下盖过了自己的风头感到不快,只是为全盘计划的未能成功而感到懊恼与不安。
因为本来按照之前所获取的相关线索,万家粮米铺那里该是粉燕子极重要的一处窝点才是,他才会亲自带队去那里拿人。可结果这次行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也顺利拿下了留在店铺里的五人,结果这五人却只是寻常伙计,根本就不知道粮米铺居然还与什么粉燕子有所关联。
而在仔细搜找后,孙途还发现那店铺里除了还有几百斤的粮食外,却连半文钱都找不见了。显然,对方是一早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妙,所以在自己动手前便已来了个金蝉脱壳,遁走无踪了。
光是这样已经足够让孙途感到懊恼,可回到衙门后审问的一些被拿贼人又更让他深知情况不妙,因为接下来被差役们缉拿归案的居然都是些听令行事的小人物而已,竟没一个能交代出粉燕子主要犯人身份的,更别提他们的其他窝点了。
所以当沈良把一切禀报过来时,孙途也不见任何喜悦,尤其是听说其中一名要紧人物居然在被拿下后服毒自尽,他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来:“这粉燕子竟如此厉害吗?居然不惜一死也不肯向我们交代内情。”
“都头,这次线索是真个全然断了,他们居然就来了手壁虎断尾,把所有已经被我们查到,且可能暴露他们身份的关键处全部斩断,再想继续追查可就千难万难了。”沈良在明白眼下结果后也轻松不起来,苦笑着道。
辛苦了这段时日,本以为即便不能把粉燕子连根拔起也能凭此将其贼首拿个七七八八。可结果却只抓了些小鱼小虾,唯一被擒获的贼首王五居然也自尽了,这让他深深地感到了一阵无可奈何。
“不能就这么算了,审,继续审他们。我就不信这几十人嘴里就不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来!”孙途黑了张脸咬牙道。
“孙官人,我等都已经尽心竭力地忙碌了十多日了,兄弟们早已疲惫不堪,如今余小姐也已安全救出,又何必再如此拼命呢?”马怀邦不禁出言劝说道。随后,连陆放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起来:“是啊都头,大家都累了,要想审问也不急于一时……”
“我是担心夜长梦多,这些人留不太久啊。”孙途却忧心忡忡地道:“这次粉燕子的人能把收尾收拾得这么干净,说不定到了明日连这些外围小角色都已经被他们转移,一定是他们早得了消息之故。”
“都头的意思是……”沈良迅速就明白了过来,面露惊色:“我们衙门里有人在向他们通风报信?”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了。所以必须即刻审问,哪怕是用刑也要把这些人的嘴巴全部撬开来!”孙途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谁要胡乱用刑啊?”孙途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随后脸上满是兴奋笑意的薛远朋便已走了进来。这让孙途等人赶紧起身行礼:“见过通判。”
薛远朋昨夜也一直都待在衙门里,不过他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针对粉燕子的抓捕行动里来,把一切都交到了孙途手上。直到他们把差事办完,沈良将余小姐安全解救带回来后,他才出面将人接到了自己那里,随后又派人去给余府送了信,如此功劳和人情都在他手上了。
不过薛通判对于孙途他们能在短短十几日间就将余蝶语从贼人手中救出的做法他还是相当满意,这才在此刻过来慰劳几句。不想到了堂前,就听到了孙途的话,在得知答案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是一收:“孙都头,这案子已然告破,你何必再多生事端呢?”
“通判何出此言?如今我们所抓到的只是粉燕子底下的小角色而已,真正的犯人还逍遥法外呢!如何能就这样不再追查了!”孙途当即据理力争道。
薛远朋却摇头道:“孙都头,看来是你搞错了吧。本官之前让你办的只是找到余小姐,并把她救回来而已,至于什么粉燕子,那不过是乡野愚夫的一些臆想而已,根本作不得数,你要追查只会搅乱东京城,闹得人心惶惶!所以本官是绝不容许你继续追查什么粉燕子的!你可听明白了?”
这一刻的薛远朋是完全摆出了上司的架势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直视着孙途道。
孙途更是有些惊讶,对方怎会如此决绝?不过他还是强撑了一句:“那要是卑职非要查呢?”
“那本官可以夺走你的职权,让你无一人可用!”薛远朋说着又扫了其他人一眼:“你等听好了,若是敢私下里查此事,这开封府衙就没有你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