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钟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想要抽烟的动作来，但看了眼两口就下去三分之一的那根烟和这东西在这里的难搞程度，便没抽下这一口，而是道：“我的任务目标之一就是你——一个星际逃犯。”

陈松死死凝视着这双眼睛，认定对方没有说出实话：“那你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范钟也在看着陈松，指尖夹着的香烟上升起袅袅的烟，然而他却岔开了话题：“你知道生命启明计划吗？”

陈松从没听过这个名词，也不知道对方忽然将话题转移到这个问题之上是为什么，但他没有就自己的问题纠缠下去，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茬摇摇头。

范钟呼出一口气，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缓缓转回到自己指尖的那根袅袅冒烟的烟头之上，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生命启明计划，源起于星空纪年21368年，以探索碳基生命个体极端进化为目的，通过建设全虚拟化世界的模式选拔适应体。”

陈松听到此间，已然隐隐意识到了对方所要表达的某种可能的真相，心中忍不住微微一跳。

而范钟看也没看陈松，那根下去三分之一长度的烟头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眼神，但的思绪很显然沉浸在另一个方面上：“适应体是什么呢？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的人、死囚、没有人管的流浪汉……说白了，就是社会的底层，亡命之徒和活不下去的人，除了少数心怀理想的傻子会自己蹦进去之外，整个全虚拟化世界里的适应体都是这些人。”

陈松微微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轮回者？”

范钟听见这个名词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就是主神空间。”

陈松的胸膛微微起伏起来，深深吸了三口气，才强压下心中震撼，然而这个答案当他从一片黑暗的全是休眠仓的星舰里苏醒过来的时候就隐隐有所预感，现在只不过是全面的、彻底的被人阐述给了他而已。

“主神空间，就是这个全虚拟化世界。”范钟给了陈松接受信息的缓冲时间，沉沉道，“地球、主神、主神空间，全是虚拟出来的。”

“目的。”陈松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两个字。

范钟深深吸了口气，道：“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吗？——科技极端发达，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么？这个世界的科技文明可以监控到几光年之外的天体威胁，打击却只在瞬间就能够贯穿几光年的宏观距离。他们摧毁一颗庞大行星所需要的资源低到不可思议，他们的舰队可以穿空整个宇宙……生命启明计划中的那个世界是他们完全虚构的，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银河系——更遑论地球。”

陈松哑然无语，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一番话。

“你知道生命启明计划的意义吗？”范钟吸了口烟，完全没指望陈松能回答上这个问题，便已然开口续道，“它源起之初就是为了改变人类的生命弱势形态，寻求生命形势上的突破——就是打造超级人类，所谓主神兑换物，就是为了集成最强大的生命改造方式与适应者，通过这种方式，既能筛选出一个完美的进化方向，亦能够拥有一个堪称完美的进化适应实验体。”

陈松听到此间，忽然道：“死亡即是开始。”

范钟微微的一愣，念了一遍这句话：“死亡即是开始。”旋即低声笑起来，“是的，死亡即是开始，我们这些适应体在那个虚幻的世界中死去，就会在这个真实的空间里醒来。但代价是我们参与其中的记忆被系统完全抹除，囚徒照样重归监牢、流浪汉仍然是流浪汉、活不下去的人的生活或许能因此有所改变——虽然来自主神空间的记忆被抹除，强化也不复存在，而培养出来的意识与本能却能帮助这群人重新获得某些梦寐以求的……机会。”

那个机会咬的如此之重……陈松忍不住重新打量眼前的范钟。

但男人的话仍然在继续：“而我，就是这样一个重获新生的……活不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