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2016-04-20 作者: 甘姜
第三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呯”紫宸殿上,承文帝拍着桌子,“吴云善。”
“末将在。”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间一个武将模样的人叩首答道,
承文帝一把将手边的东西扔出去,“你来给朕说说,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做下暗杀朝廷官员甚至灭门的勾当。”大概是用气过急,承文帝气的大力咳了起来,徐公公忙走上前轻轻拍着承文帝的背,又接过旁边宫女递来的热茶端给承文帝,
承文帝一把推开,“德麟为官多年,所做之事,件件是朕亲自交代。若说结仇,那就是有人觉得朕的旨意不当,心怀怨愤,以致迁怒德麟。朕即位多年,自诩四海升平,却不想盛世之下,朝廷命官举家十多口人,尽数被杀于官府驿站,朕有何颜面再说治国有方。”
“皇上,自昨日收到消息,末将就已经派出金吾卫左右司卫前去勘察。不日应该就有消息回传京城。”吴统领回道,
“这么大的案子光左右司卫就能办的了的吗。刑部尚书许历,京畿卫夏湘浦还有吴云善,朕命你们三人即刻前往案发驿站,查清此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证据找出来。要是查不出来,你们头上这顶乌纱也没必要戴了,就给朕取下来给那些戴得了的人去吧。”
“臣等领旨。”被点名的三人心下凛然,都叩首应了。
承文帝看了看殿内众人又点了两人出来道,“二皇子,安郡王,你二人给他们在京中坐镇。有什么他们不能盘查的,不听调度的,你们出面去办。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魑魅魍魉在背后捣鬼。”
二皇子跟安郡王忙跪着回道:“儿臣(臣)必定尽心尽力协助三位大人清查此案。”
承文帝看着这满殿乌压压的一片,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天天称赞的太平盛世,朕每月俸禄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这等关键时刻一个个都给我装哑巴的。看来是朕素日的仁慈养宽了你们的心。”
文武百官忙齐伏地,“皇上息怒,臣等知罪。”
“知罪?”承文帝冷冷的重复了声,道:“你们的罪,朕素日不怪,今日也先给你们记着。至于追不追究就看德麟这案子了。”说罢,起身甩袖而去。
徐公公踏前一步,高呼道:“退朝。”
东廊里,文武百官,三两成群,与往日高声大论不同的是,今日气氛一片低迷,时不时传来几声叹息以及忧虑之声。就连廊外巡逻的禁卫军也是比往日肃穆了几分。二皇子跟安郡王并几位宗室贵族子弟走在后面,脸上也是一片郑重之色。倒是今年新领了差事的郑国公世子晏京望了望前面的百官,低声笑道,“往日见他们多威风,如今都成霜打的茄子了。”
显郡王世子夏兮沉闻言斥道:“阿京,不可无礼。现下陛下正是雷霆之怒的时候,你这话要是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小心整个郑国公府都要遭殃。”
晏京扁扁嘴,不出声了。
二皇子叹了口气,“阿京你这张嘴啊,一向不饶人。这本没有什么,放在平时父皇听了只怕也是喜欢你这份直爽的,不过此刻你还是谨言慎行吧。不然吃了挂落,到时候哥哥们可救不了你。”
旁边怡郡王府嫡长子邢青明皱着眉,有些忧虑道,“殿下有空还是去看看五殿下吧,只怕……”
二皇子点点头,“你跟我想到了一块,现在三弟,四弟还在江南未归,六弟又去了南京迎接皇祖母。这满皇宫也就剩下一个我还能去跟四弟说说话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心下却都知道,四皇子这个坎只怕有点难过了。
景福殿中,五皇子自昨日闻信吐血昏倒,至今日还卧病在床,短短时日,容色已是清减大半。
贤妃昨日闻讯就已知道不好,奈何宫规所限,只得提着心在碧梧殿转辗了一晚。今日一早,着人去贵妃娘娘那告了假便忙带着浅绿几个到了景福殿,只是无论贤妃说什么,五皇子终是昏昏无语。
此时约有巳正,浅绿上来劝道:“娘娘,殿下从昨日开始就没进食,今早娘娘一起来,就来了景福殿,连点心都不曾用过。这样下去两位主子的身体怎么受得了。我刚刚叫人传了些小点,都是素日殿下喜欢吃的,奴婢现在去端上来,主子们用些吧。”
贤妃点了点头,转向五皇子,“明文,你这样若是叫香容地下有知,该是多担心。她临行之时还在劝你保重身体,勿以她为念。就算看在她的面上,你也得起来吃点东西啊。”
五皇子摇了摇头,“母妃,你别劝我了,我这会是真吃不下。倒是母妃,你去用点吧,别为我累着身体了。浅绿,你去陪母妃用点。”
贤妃听了这话,眼泪一时经不住落了下来,喉咙哽住,只得偏过头去就着手里的帕子拭泪。
伺候在旁的浅绿、浅蓝相视一眼,浅蓝咬咬牙,上前一步跪了下去,“殿下,请恕奴婢斗胆。如今香容小姐已逝,黄家满门无存。眼下陛下震怒,刚刚小冬子传了信说今早朝堂之上,陛下已命刑部尚书许大人、金吾卫吴统领、京畿卫夏将军三位大人前往驿站彻查此事,京中二皇子、安郡王协同调度。有这几位负责此案,无论凶手是何种通天的恶人,想必都能被追查出来。黄大人在朝多年,身后事自然无需多加操心,自有亲旧好友尽心费神。但是黄小姐心里惟系殿下一人,如今丧命荒野,不但无人前去祭拜,只怕死后还因追查案犯不得享有安宁。办案的都是粗枝大叶的爷们,难道殿下还盼着他们去顾全香容小姐死后的颜面吗?殿下在此卧病在床,茶饭不思,日益憔悴,说句不当听的话,这些于死后的香容小姐又有何作用呢?殿下若真的放不下香容小姐,依奴婢拙见,反倒应该保重身体。黄大人的身后事,不说其他,黄大人一生忠君爱国,为陛下死而后已,死后难道不能享有追封的尊荣吗?二则黄氏一家,老老少少,出殡之事您若出面办理,黄家享有的体面自然要比旁人高一层。三则香容小姐,慕您一生,难道您就由着她孤零零的鬼魂游荡在外面吗?还请殿下好好思量,就算是看在香容小姐的面上也该早日振作起来。”
浅绿见了,也忙跪伏在地:“殿下,浅蓝说的没错,这整个京城,有身份、有资格出面办这件事的除了您还能有谁呢?陛下如今悔恨不已,您做儿子的,与陛下同怀此心。陛下此刻心中的苦自然也只有您能去排解一二,您若还病倒了,叫陛下怎么想呢?”
贤妃听了,也是跟着劝道:“是啊,明文。你父皇跟黄大人的交情那是少时就有的。虽不知因何种缘故闹成前段时间那样子,但今日之局,只怕你父皇才是心中最痛苦的那一个。年少至交好友,为自己尽责一生,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还是因自己而起,这份悔恨无人可诉。你父皇素来宠你,你跟黄家的关系又不比旁人,唯有你还能去说上几句啊。”
五皇子本是昏沉不能自明,心下所念都是以前跟香容嬉笑往来的儿女情事;更兼年岁也还不大,涉世未深;且又素来得长辈喜欢,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所幸素来聪慧,接连听了浅蓝、浅绿以及母妃的话,心下已经是挣扎起来。一边是情深似海,却又痛失所爱;一边是世事伦常,不尽心不得情。因此思来想去,倒是多了几分清明,贤妃见此忙伸手扶起来,靠着枕头。又叫起跪着的俩人。
服侍五皇子的小太监早机灵的叫人传了几样清爽利口的点心上来,五皇子强撑着用了些,贤妃又着人服侍五皇子净了脸,换了衣裳。这才目送他去了文德殿。
待人走远了,贤妃叹口气,沉吟了一会,又反复叮嘱了一遍景福殿服侍的奴才宫女,这才由浅绿扶着上了坐撵回了碧梧宫。
文德殿内,本来皇上还宣了安郡王在议事,见宫人来禀“五皇子求见。”怔了怔,忙让人宣了进来。
安郡王见此,忙知机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