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很想将你打入大牢,”宁戍函脸色一松,随意看了眼如同座上宾的令老狐狸,不紧不慢的说道,“可就算如此,你还是出得来。”
“不敢当,不敢当。殿下就别折煞老臣了,我还想多活几日,见见明天的太阳。”令温笑得很是奸诈,干瘦的脸颊如同衰老的狐狸。
“为了权利和金钱,苟且一生的人可不会少。更何况是你这种野心勃勃的老狐狸,你说呢,令侯君。”宁戍函勾起一抹嘲笑,但并不显得鄙夷,大家都是同道之人,不必说穿。
“所以说,殿下你现在只能相信我。”放下杯盏,令温很是笃定。
“二十年河西,二十年河东。昔日你是大宁侯君,今日竟成了赵国说客,”宁戍函顿了顿,仔细盯着令温的表情,这才继续开口,“昔日你是儒家猢狲,今日居然成了纵横门人。”
“二臣贼子,三姓家奴!”
“除了本王,你还拜访过老六吧?”宁戍函语气一寒,气势凌人,咄咄相逼,站起身子,居高临下。
令温脸色如常,不为所动,只是低声长叹:“昨晚这个局,并不是老臣所设,再者,殿下应该早就看出来了,犯不着这么为难老臣吧。”
冷哼一声,宁戍函不想再作争论,就算看透了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出局?本来国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一夕之间,曾经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这才不得不从头开始。要不是这样,早就要了这老狐狸的项上人头!
“老臣令温,从今日起,侍三皇子殿下为主,绝无二心,若有相违,子孙断绝!”
.令温脸色严肃,直接跪拜在宁戍函面前,并指立誓,语气坚定。
“先生快快轻起。”宁戍函轻声一笑,也没去拉他起来,只是伸出了一个宽大手掌。
手掌里,放着一方金玺。
从此之后,这个七国皆知的佞臣,将会是他的得力助手。已经出局的三皇子,终于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科考报名结束后,宇文钦已经有些饥肠辘辘,趁快回了铁匠铺。到家后,舅父严有志已经张罗好了饭菜,还沽了壶酒,看样子是正在等他。
“舅,腿好些了?”宇文钦仔细看了看,严有志身旁没用拐杖了,心中顿时明白了。
难怪今日好酒好菜,看来自太监田公公身死之后,三皇子宁戍函真是收敛了。不然,皇宫里的御用良药岂会是这么好到手的?
“钦儿,我们爷俩还没一起喝过酒,今日要尝尝不?”不等等宇文钦开口,严有志就取了两只小碗,先给自己盛满,再给宇文钦倒了小半碗。
面带苦笑,这只是他第三次喝酒,第一次喝酒出丑后便决定不能多沾。但眼前这阵仗,由不得自己拒绝。
“他想见我?”拿起碗和严有志碰了下,宇文钦呡了一小口,轻声问道。
那个“他”当然是宁国国君,严有志深知其中恩怨,不便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那他怎么会给你药物?”宇文钦疑惑不解,这有些反常啊!
“十多年来,我也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害你。”严有志趁着酒意,发出一阵感概。
若过不是欠下太多,心里积满了悔恨,严有志早想一死了之。可他根本做不到,除了要抚养宇文钦,他还有宗族妻儿。
“他算中了我会科考,等我科考结束,你也能回家了吧?”宇文钦心里有些释然,这个结果,算是很好了,好歹是自己舅父,能顺利归家颐养天年,宇文钦也很欣慰。
严有志也是一愣,点了点头,一大碗酒顺着喉咙咽下,老泪纵横。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见到自家妻儿,家中父母去世多年,族人尚存,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托我告知于你,阴阳独脉,再次出山。这一次,是公子扶苏。”抹了一把脸,严有志脸色涨红,哽咽着的嗓子慢慢恢复正常。
阴阳守陵,这一脉,百年前就是单传,宁国天子,早年为了皇位费尽苦心才请的那位下山,但这才二十年不到,就只剩一根独苗了。
昨夜皇宫遇刺,真正的目标居然是那位“阴阳狂徒”司空子都。看样子,倚阑楼少楼主是得手了。如今的阴阳传人,只有那位狡童——司空扶苏。
宇文钦明白了,大宁国君稳坐江山二十多年,恐怕早就看透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这位公子扶苏,正直二十岁许,野心正盛!
谋划天下的,可不止那位梁国惊艳天子一人。
“他还是这般绝情。”宇文钦冷笑一声,嘲讽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明知道臂膀会死,还故意露出破绽,当真帝家无情,心狠手辣!
“可他,也是为了大宁。”
严有志唏嘘一声,事实如何,两人都不得知,但要不想被动挨打,就得出手狠辣。这就是生存下去的法则。
舅侄两人也没了多少交谈的兴致,随便扒了几口饭菜,宇文钦今夜有点想喝醉了。
两只碗都盛满,两人将一壶酒喝得个精光。宇文钦也懒得再去收拾,回屋倒头大睡。
此时,太阳斜照,春末的午后,睡意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