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姨感觉到手上的香油已经干了,便又在枕边的香油盒上沾了一点继续揉着秦满氏面上的穴位。
“那个贱人死之前令人不得安宁,死了之后倒留下不少的好东西。”
“夫人。”系姨喊了一声,却欲言又止。
秦满氏知道她的性格,她打小跟着自己,不是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的人,如今听她似有犹豫之意,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天梨香说的话,可不止秦月一人听见,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和府里那个府兵呢,要不要让他们……”
秦满氏嘴角一笑,“此刻还是不要有所行动的好,你放心,老爷是不会传他二人问话的,今日他既然选择相信了我,自然不会再去追查当年之事。”
系姨点点头,却又皱了皱眉道:“您说为何大将军不早不晚偏偏要在割了利椙舌头之后才站出来作证呢?”
秦满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着实想不明白。
“若是大将军在之前便出来,我们这一盘棋便下不去了,兴许利椙在威严之下会供出夫人来。”
“依你之意,他是在帮我?”
系姨摇摇头,“起初我想不通,刚才才突然明白其意,一来不管这利椙是真是假,在大将军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在他的威严下利椙供出了夫人,那他便落了个干预朝中重臣家事的名头,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他以位高权重左右下臣;二来此事开了个头,利椙也说不出话来,他便看着情形出来帮忙,只要证明秦月与此事无关,那矛头自然就指向了利椙,今日之事全是利椙从中兴风作浪,并不是秦月收买其作伪证。”
秦满氏听了半晌,才觉出此事的端倪来,她也确实分析得透彻,算起来若无贺云扬突然横插一手,今日秦月必定栽在自己手上,就算在城外要不了她的命,恐怕也活不长久,“老爷派去的人都回来了?”
“回来了,都过了十六年了,哦,算起来也快十七年了,坟墓里的早就剩下一具尸骨了。”
秦满氏冷哼了一声,“我若不放出一个假利椙来引她上钩,她还不知道我到底做不做得了她的主,如今给她个教训也好,让她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栽在我手上的。”
系姨笑道:“翅膀还没长全就想下地抓食,也不怪身后有猎人等着。”
秦满氏如今是满心欢畅,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感到极其舒适地又闭上了眼睛。
徐茂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小米粥送到书房后,发现秦鸿坐在桌前看着摆放在桌面镶着红宝石的璎珞,他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大人命人连夜打造出来准备给庄竹夫人腹中未出世孩子的礼物,他原以为这样东西也在当年被毁于一旦,没想到却完整地出现在这里。
“大人。”徐茂跪坐在面前,将小米粥放在桌上。
秦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深入到徐茂开口才知道有人进来了,便将璎珞放回木盒盖上了,手却放在盒上,垂眼沉思,久久不语。
徐茂看了一眼秦鸿,才说道:“湛鹊今夜会住在二小姐处。”
秦鸿点点,“有她照顾自是最好。”语罢,他脑中又想起今日月儿质问他的那番话,可笑的是她居然每一句都戳中他的脊梁骨,让他直不起腰来。当年他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后,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恨不得将他们二人挫骨扬灰。可今日这一出,如当头棒喝般,每每想起庄竹在火中那绝望的双眸时,恍如历历在目,锥心致痛。
“先是书信凭空消失,再是利用二小姐来重创大人,若不将此人揪出,日后祸事难防。”
秦鸿睁了睁有些疲倦的眼神,看着徐茂道:“你说当年的事会不会真的与渭卿有关?”
“夫人,确实对庄竹无微不至,连下人们都是异口同声,”
秦鸿突然无言地笑了笑,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何种心境。
徐茂继续道:“那把匕首我拿去行派楼问过,登记的名字写的是利椙,我将那乞丐的画像让经手人确认,却是他无疑,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乞丐到底是如何知道当年的隐事,而二小姐又如何会将庄竹的死与夫人联系起来?”
“难道他只是想要重创我?”
徐茂摇摇头,“大人忘了吗?大将军说此人拿匕首想要杀二小姐,今日在人前也是反咬一口,倒像是专门冲着二小姐去的。大人刚才问我当年的事会不会与夫人有关,我不知道,倒是今日夫人临危不乱,似乎胸有成竹。”
秦鸿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若不是真无辜,扛得住风雨俱来,那就只剩下是对此事了如指掌的原因了。
徐茂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段时间府里一个叫邬孝的府兵经常派给二小姐私遣,若不是二小姐知道了些什么,也不会让人抓住由头引之上钩,大人要不要传他问话?或是去刑部……”徐茂话还未说完就见秦鸿摇摇头,他说这话之前也想到他会否定自己这个建议,毕竟今日大人是选择维护了夫人,并且时隔多年,当年之事到底如何也已尘埃落定,再不顾一切的去深究,又能如何?过去早已回不去,只会重掲伤疤,还不如就此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