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明白似的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红玉,她便走进亭中来将小香炉拿了下去,柳烟道:“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与王爷闹了些别扭?”
方然尴尬地伸手挠挠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了嘴而已。”
柳烟见她不愿意说原因,也不再追问,而是笑道:“恐怕也只有你会与王爷拌嘴了,王爷昨日与我说起挑选日子迎你入府之事,嘱咐礼部仔细挑选良辰吉日,想必不出几日便会送到国公府。”语罢,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王爷的话语间想是希望令尊回朝之后再议。”
方然点点头,“肯定是要等到我父亲回朝的。”
柳烟这是突然轻叹了一口气,“单不说王爷日日提心吊胆,便是我听了几句话都感到心颤,你瞧你回回碰上那些惊心动魄之事,也怪不得王爷会急着早些纳你进府……”
“柳烟。”方然未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王爷特意来关心我,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会因为某个人一句话、一番举动而改变,你这样总是为别人操心,受损的还是自己,如果有可能,你可以多关爱一下自己。”
方然这一直白的话并没有让柳烟感到难堪,而是苦笑了一声道:“勖王妃有勖王妃无上的尊荣,可撑住这尊荣背后的是勖王妃的妇德,能做的、能说的,都不是凭着自己的心意,我若连王爷的家室都不能以包容加之,又何德何能顶着这份尊荣呢?”
方然敲了敲桌子,“所以啊,我叫你多关心一下自己,你少费一些心思在别人身上又不是大过,需要忏悔才能被原谅,你呀就是太操心了,自己身体才会这么差,你自己说说,除了你的至亲,会有谁关心的是否健康?”
柳烟有些诧异而震惊地望着她,原以为她是在指责自己虚情假意,未想是在担心自己的生活,心底不禁泛起一丝丝的感动来,也许从她毫不犹豫替自己调理身体的善意开始,她与自己的情意便已经建立了。
感动之余又想感谢时,柳烟突然倾身拉了方然一把,一颗石子清脆地砸在桌角旁,紧接着又一颗稳稳地砸在了柳烟的脸上,柳烟吃痛地叫了出来,惊得亭外的丫鬟们全都涌了上来查看。
“小姐。”赶上来的玉秋赶紧将方然拉起,回头看着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拿玩具的小男孩,面上颇有害怕之色。
“我看看。”方然按下玉秋的手去查看柳烟的情况。
“无碍,无碍。”柳烟急忙抬手阻止要去叫太医的红玉,放下捂着脸的手来,只见她白嫩的颧骨上红了一小块,并不是很严重。
方然回头就看着那个扔石头的小男孩,起身便朝他走过去。
这小孩清清楚楚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刚开始吓得动也不敢动,直到看见有个人往自己走来,他以为是要教训自己,转身就逃,没想到过于心急,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绊了一脚摔在地上,手里的玩具飞了出去,在地上了摔得残缺不齐,他立马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宏儿!”未等方然赶上去要拉起这个小孩,就见一个身着堇色长裙的女人从旁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的丫鬟家奴。
柳烟转眼便看见了侧妃怀氏,又见宏儿摔倒在地上,心中大急,挣扎着要起身,红玉也看见前方的状况,吓得赶紧扶了柳烟起来赶上去。
“宏儿,宏儿你没事吧。”怀氏抱起男孩后,心急如焚地上上下下查看他身上有没有摔伤,可是他只顾着放声大哭。
“宏儿,你告诉母亲,有没有摔到哪里?”怀氏急得就要落下泪来,却见自己的儿子伸手指了一指面前站着的一个女子。怀氏抬头就一脸怒气地瞪过去,不由分说就下令让身后的一个家奴上前抓人。
方然楞了一下,刚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时就被这人一把抓住肩膀,愣是被他按着往地上压,“喂!你们干什么?”方然生气地挣扎了几下,对着怀氏喊道。
“干什么?”怀氏冷眼一扫,起身道:“哪来的刁蛮女子,心肠可歹毒,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推他!”
推他?方然瞪大了双眼,哎呀,她这暴脾气,反手就是一个后手肘狠狠地顶在身后这人的下巴,这人吃痛地惨叫一声,松开方然就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他了?!”方然站起来就逼问道。
“妹妹!”正在这时,赶上来的柳烟及时出声制止,她怕晚一步,恐秦月会对怀氏动手。
怀氏看见匆匆赶过来的柳烟,心里的火气更加旺盛了。
“怎么了?”柳烟将方然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拉,含笑望着怀氏。
怀氏冷言冷语地道:“怎么了?王妃今日又是眼睛不舒适吗?我人还在呢,就眼睁睁地看见别人来害我儿子!”
柳烟想是习惯了她用如此不尊不敬的语气与自己说话,柔声道:“妹妹多心了,宏儿是王爷的长子,身份尊贵,怎么有人害他?”
怀氏冷哼了一声,“我可是亲眼看见这个女人推了宏儿,还把王爷刚吩咐人做的玩具给弄坏了,这是您哪家的亲戚?如此粗野。”
柳烟没有与她正面交锋,而是耐心地看着宏儿道:“宏儿不哭,宏儿是男子汉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李宏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怀氏,怀氏蹲下来扶着他道:“告诉母亲,是不是她推了你,才摔坏了你父亲送给你的玩具?没关系的,是这个女人推了你才打坏了玩具,你父亲不会责怪你的。”
李宏闻言,侧头看着远处摔得破烂的玩具,默默地低下了头。
方然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地嘲讽道:“真是天下无奇不有,还有你这样教小孩的母亲。”
柳烟闻言,急忙按住方然的手,示意她忍忍就过去了。
怀氏虽是侧王妃,可为勖王诞下了长子,便是大功一件,在府中从来没有人敢大声地跟她说话,就算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妻柳烟也从来都是和声顺气,所以当方然咋然一句嘲笑之话时,顿时激起了怀氏的恨意。
方然毫不理会她投过来似要烧死自己的眼神,不以为然地道:“你亲眼看见我推了他,我可亲眼看见这个小孩拿石头砸人,我看你今天才是眼睛没有带出门。”
怀氏猛地站起来瞪着方然道:“小小丫头简直满口胡言,我宏儿一向守规矩,即使拿石头砸了人,也必定是无心之失。王妃是老人了,身子强壮的很,这些年处处养尊处优,生育不得,可比我们这些养育过孩儿的人健壮,哪里这么侨情,被小小石子扔了一下便要抓着宏儿不放。”
怀氏的话句句说说都如针扎似的,听得柳烟的脸一阵阵的白,方然咬了咬牙,笑道:“是呀,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母亲,在孩子面前不以身作则,反而处处维护,处处溺爱,以致于教得自己孩子分不清是非,分不清黑白,你说这要怎么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跟在柳烟身后的这些丫鬟们原本就看不惯怀氏,所以在听到方然这一番话下来,个个都低了头,偷偷窃喜。
“你,你,你放肆!”怀氏被气得一阵头晕目眩,指挥着身后的下人去抓人,结果伺候柳烟的丫鬟们人不干了,挽了袖子护着自家的主子,两帮人一下子扭打在一块,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