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娥心里一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她抓住门扇使劲地晃荡,死命地哐当,急得直跺脚,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门也开不了。
这时候白娥才明白:有人偷走了她的衣服,又引来鬼子。然后,把一只羊羔和一只恶狼锁在同一间屋子里。
她的眼前迅速闪过恶狼进屋前的一幕:她端着一盆清水,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她看见自己的父亲笑面虎白有才,正忧心忡忡地在院子里转悠。便亲昵地唤了一声:“爹——,”接着说,“你在外边转悠,给我看着点儿。我在屋里洗个澡。一会儿就行。”
她当时只看到,这个作父亲的听到女儿的呼唤神情一振,眼睛里闪过一缕诡秘的光芒。
错不了,就是他。除了他,没人有这个机会,没人有这个胆量,没人有这种德行。现在她方才明白,正是她那一声亲昵的呼唤,唤出了他那种卑鄙龌龊的念头。
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值,他不配!甚至于他就不配做人,更不配做一个有良知的人!此时此刻她深深地恨他,恨死了他。
她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可是,晚了,实在是晚了。她感到万分的无助和绝望了。她浑身战栗着蜷缩在墙角,维护着最后一刻的圣洁和尊严。
白娥想喊,想叫,想哭。但是,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己已经成了一只被缚绑在案板上的羔羊,无奈地等待着屠夫的宰割。
任由你脚蹬腿踢拼命挣扎,任由你痛苦的哀鸣到声嘶力竭,任由你可怜的泪水流干流尽。也没有人怜悯你,也没有人能挽救你。
在这里,人性被扭曲了;亲情被阉割了;灵魂已经变态了;道德已经沦丧了。自己已经成了别人谄谀讨好日本鬼子的礼物和牺牲品。
想到这里,一种莫大的羞辱和悲哀象潮水般地漫过心头,她疯了。突然之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连这间土坯和砖瓦混合砌垒的房子,也在她的大笑声中瑟瑟地发抖。笑声中,土屑和草沫从屋顶的苇箔缝隙里挣脱下来,向人们诉说着这里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故事。
大灰狼木村一动不动地站在里间屋门口,静静地观赏着白娥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挣扎。象一只老猫捉住了幼鼠,欲擒故纵,故意放开她,观赏她在自己面前所做的那些无效的挣扎和努力,倾听她哪筋疲力尽的喘息和恐惧的呻吟。他努力地克制着兽性的发作,直到把纤弱的对手残忍地戏弄够了,折磨够了,这才撕去那身华丽、伪善的外衣。开始吞噬人性,摧残美丽,把侵略者的狰狞面目和豺狼本性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
大灰狼木村由衷地感激笑面虎白有财,耗费了一十七年的光阴,才养育了这么一株美丽的鲜花。真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梦里想着采摘呢?笑面虎白有财却双手捧着献给了他———一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侵华日军大佐大灰狼木村。
写到这里,我的手在颤栗,我的心在滴血。美丽的姑娘啊!刚刚才长成一个一十七岁的少女,正直青春好年华,花一样的纯洁,花一样的美好。多少花一样的憧憬,多少花一样的梦想,都将化作野兽爪下的猎物,化作恶狼口中的美味,化作善良人们同情的泪水和惋息,化作一个鲜血淋漓的灵魂,化作汉奸谄谀讨好侵略者的礼物和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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