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岂有如此的道理!他杨若枫也好歹是读过圣贤书之人,如今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女子做马夫,岂能甘心!而且你杨大小姐一口一个表兄的,你可曾有半分将我这个表兄放在眼里?在揭穿了他的身份以后,明明知道他是她的表兄,可却将他放在绸缎庄里做一个伙计。他不是不服气,自古以来,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例子并不少见,比他下场凄惨之人也是多不胜数,这一点他必须承认相比之下他的下场的确是好多了。只是有几分看不惯这女子罢了,是个祸水就算了,你还话多,哪有半点秋水伊人的娴静知礼!
“那表兄你呢?明知道杨若枫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你还置我的性命于不苏。你倒是说说,当时你在计算这一步的时候可有念着我是你表妹的这点情分?”
杨昭君一笑,言语间却是道不尽的悠闲,哪里来半分疾言厉色、深痛恶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说书呢。
她都没有对杨若枫赶尽杀绝,反而是这个表兄差点让她成为了替死鬼。明知道冯文海知道关于杨若枫的存在,极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性命,可是他却能够亲眼看着她去死。试问,你杨若枫当时有苏念着那凉薄的亲戚情分吗?算起来,她很善良了。还能够将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放在身边,给他找活计做,她杨昭君已经算得上是大仁大义了。
杨若枫噤声,被阻得哑口无言,只能闷闷的赶着马车。他承认,他的确是动了冷眼旁观的心思。他本以为冯文海会对杨昭君这个冒牌的杨若枫下毒手,可是谁知道却是没有,反而还获得了冯文海的欣赏与器重。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始料不及。或许,这也是他这表妹命不该绝,反倒是在冯文海面前铤而走险,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杨大小姐当初在救自己的时候不都是因为她要保全自己吗?他们二人倒是有缘,因为杨若枫这三个字而联系到了一起,却是不知,这前面等着他们各自的是阳光大道,还是生死殊途……
放下帘子,杨昭君这一路上由于颠簸而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还真就是不信了,这理亏的人还会有话说。况且,杨若枫也不是不讲道理,不通情理之人。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伸手拿过软榻旁边放着的暗色素花锦缎包裹,杨昭君伸手将其打开,从里面将这精心做成的账本和昨夜得到的御制松花石龙马砚台拿了出来。手流连在砚台边缘,果真是一样好东西。只不过,冯文海要这样东西做什么?她上次可是去过冯文海书房的,可是未曾发现这大人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估计唯一的喜好便是金银财宝吧。而杨若枫家族被灭门的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若说要财大可直接抢走,何须增添杀孽?除非,这蜀川杨府的老爷必然也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惨遭被杀人灭口。
一路上二人闷不做声,杨若枫看着前面的几个官差当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来过这里两次了,分别是一去一回。去的是监狱大牢,回的是杨府绸缎庄。而记得是,这里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握着绳索的大手,骨节分明,青筋毕露。眼中看似一滩平静,实则暗藏汹涌,若可以,他真想冲进去杀了这罪魁祸首。
马车停下,而这时却走过一抹修长的身影。适时的一阵微风,撩起了杨昭君马车侧边的帘子,转而便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轮廓。
杨昭君不敢动作,而是静静的看了一眼苏相宜,不敢发出声响。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够下马车,要是被苏相宜看到,那她不就暴露了吗?昨夜,她记得很清楚,苏相宜确实是去了穗安楼,若然没错,那一句’两百万‘必然是出自他之口。摸索着这砚台周雕刻的淡淡花纹,昨夜,他也是为了这个来的?若不是苏三公子与陆子墨这二人频频叫价,想必如今这砚台肯定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了吧,也轮不到她的手上。
“少东家的,我们到了。”现在是在人前,他必然不能称呼杨昭君为表妹,且,他们之间可是有言在先的。感觉到没任何动静,杨若枫再次试探性的喊了声儿。
“少东家的?”这马车都停下半响了,她怎么还磨磨蹭蹭不下来?
杨昭君隔着缝隙看着苏相宜已经走远了的身影,当下从马车之中钻了出去。
“跟着前面穿白色衣袍的男子。”
杨昭君看着苏相宜已经走远的身影,当下冲着其背影指了指。这个二哥,在苏府之中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不简单,所以也很少跟其来往。
如今,苏相宜频频出现在府衙之内,怕是绝不寻常。而且,当时想要烧死自己的那场大火,必然也有苏相宜参合其中。若不然,以冯楚楚的脑子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想法。也或许,这个方法是杨烟想出来的。可是她能够猜测到,苏相宜显然也是对他动了杀意。当然,这更是少不了急于得到杨府的冯文海。她死了,杨府对于冯文海来说就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关于家主信物的事情是杨烟所问,然而却是苏相宜在杨烟面前提及的,当然也有可能说不定,是这两夫妻商量好的要置她这个杨老爷杨夫人最疼爱的女儿于死地。而没大脑的冯楚楚,不过是一个随他们摆布的棋子罢了。从家主信物的事再到昨夜御制松花石龙马砚台的事情,很难让人不会想到苏相宜不是冯文海身边的人。而若是苏相宜在苏府之时,就已经和冯文海勾结,那么苏相宜一定知道冯文海为什么要陷害杨府,甚至杀死杨若枫全府上下灭口,也知道冯文海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银两。所以,跟着苏相宜,或许就能够找到他们目前找不到的线索,得到她始终疑惑不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