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就给挂上了吊瓶,可是直到滴了三瓶水她还是高烧不退,嘴里也不停的嘟嘟囔囔,看起来三瓶子水好像白滴答了。我只得去找医生,医生看了也说奇怪,就又换了药继续打。我看着皮肤烫手却脸色蜡黄的林悄悄直心疼,这时候小白打电话,我跟他说了声在医院要他自己睡就是了,他就“哦”了一声挂了电话,好像他知道似的。
这边林悄悄呢也真他妈的操蛋,医生都换了两回药了她还是水入无痕,且有加重病情的趋势,这不是跟医院跟我们较真嘛。更乱的是她妈妈看她这个样子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还边哭边唱:“我的闺女哎——我的小冤家哎——你爸爸早早的心净走了,我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你这好好的咋病成这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活了呀——”她哭的闹得不但同病房的人都朝她看,就连门外都有人勾头瞧,我觉得很丢脸,就一一跟看的人说“这不是我妈”。
后来一个上年纪的护士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出来,我就跟着她走到了走廊的一角,她看看四处无人就小声问我:“病人是你什么人呢?”
我答:朋友。她又说:“刚才这个阿姨是她妈吧,她刚才说她爸早死了?”
我不解的说是啊。她又凑近我说:“我看你朋友不像是感冒发烧也不是别的疾病发烧,她是遇见啥不净的东西了,也许是她爸来亲近她了,不信你就叫她妈妈回家找个神婆婆给她送送吧。”
天,这可是医院捏,这白衣天使竟然说这个,我可算是长了见识了。我正要说她荒唐,林悄悄的妈在后面突然叫;“可不是可不是,我也觉着俺闺女不对劲,她今个上午就是念叨着有鬼有鬼才一病不起的,难道真是那老东西想孩子了来看孩子——”
“嗯,我觉着有可能,阿姨我看你还是把她带走回家找人给她把你老伴送走吧。”那个年纪大的护士神神叨叨的说。
我要喷了,正好这时候医生过来了,他看看林悄悄说看来她不是一般的感冒,得个给她作进一步的检查,但是现在CI室和脑磁共振室和透视室都下班了,要做检查就得明天了,要不今天你们就回家吧。我一听这不是下逐客令吗,就跟医生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明天上班吧,病人这么严重我们怎么能回家呢。”
林悄悄的妈妈却说:“好好好,回家,我们回家,我们出院回家。”
到了家她果然急匆匆找了个自称能跟鬼神通灵的神婆婆,她在林悄悄的卧室里对着她念念叨叨了一阵子,我估摸着可能是“鸡蛋多少钱一斤,花椒多少钱一两,孩子的尿不湿多少钱一包”之类的。然后她又点了香,烧了纸又对着空起念念叨叨起来了,估计就没换词。最后她一拍脑门说;“好了,被送走了,但是这个人可不是她爸爸,是个女鬼,她啥也不说但还是同意走了,她最后撂下一句话说她在这个闺女的店里等她。”
我身上一凉,“这个闺女”不用说就是我了。这时林悄悄的妈早已鼻孔都瞪圆了的看着我,好像我就是鬼。我忙尴尬的说:“阿姨,咱先别急,这个老大娘忙乎了一会子了,也累了,咱让她回家休息吧。”说着我掏出一百块钱塞给她把她打发走了,然后关好门就急急的说:“阿姨,您可千万别信这些个邪门歪道哈,她们就是简单明了的骗子,咱明个再换家医院给悄悄看病,您别管了包在我身上哈。要不我给小白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我今晚就不走了,好等天一亮就送她上医院,我先拿块冰给她降降温吧。”
“不不不,飞飞,你走吧,你赶紧走吧,你再也不要来找她了,她也不会去你店里上班了,死也不去了,你走吧你走吧。”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话就把我往外推。
“妈,妈。”林悄悄忽然轻轻的叫唤起来,我俩一起朝她叫着去摸她的额头,呀,真见鬼了,她的头丝毫不烧了,我目瞪口呆。
一夜之间,我的“青春飞扬美容会所”闹鬼的传闻在全城沸腾,这效果比我初开做广告时爆的多,大白天我的店门外被远远的围得层层叠叠,那些在我店里做过按摩办过卡的人员却再也不敢来了,有的还来找我闹要我退钱给她们。更不堪的是大晚上一些寻幽探密的男男女女个个像狗仔队一样千姿百态的混进我的店里找鬼……更令我心如冰冻的是那几个帅哥纷纷辞职,林悄悄连电话也不接我的了,我去她家却被她妈毫不客气的拒之门外。没几天,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店开不下去了。但是我的钱全投了进去,也就是说我身无分文了。
家破人亡,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我万念俱灰的向小白哭诉。没想到小白也苦着脸说:“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的老板听说了也把我辞退了,他说他不想沾上晦气。”
我听了气绝。
几天了,我和小白像蜗牛缩在壳里一样关在家里,家里像壳里一样寂静,无声,没有敲门声,没有电话铃声,好像我们“被世界遗忘”。
夜里,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却空空落落的寒心彻骨,我忽然扭过头泪眼看着小白说:“小白,我想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
小白眼睛闪烁了一下说:“不能去死,是要去活。那咱只有去红柳寨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好,好在我们还有这么一个好归宿,去,明天就去,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说:“你不怕里面有鬼了吗?”
“鬼?牛鬼蛇神倒比那正人君子更可爱。”我不是唱出来的,我是低低的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