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起身,俯首一拜,然后大步而去,甚至带了几分急促。
天瑶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狡黠之色。
夜,静谧。
景阳宫屋脊之上,多了一抹黑色暗影,她极好的掩饰在暗夜之中,目光凝重的俯视着景阳宫外,群臣跪了满地,为首之人正是新任丞相――云剑。几个老臣匍匐在地,更有甚者哭哭啼啼,高呼着:瑶妃乃祸国妖姬。
屋脊之上,天瑶孤冷而笑,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西夏,雪貂,战争,生灵涂炭……她的确是大翰皇朝的罪人。即便身怀六甲,天瑶还算体态轻盈,她从屋顶翩然而落,不顾侍卫阻拦,以贵妃之权,命令宫人打开景阳宫殿门。
当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站到众臣工面前之时,文武百官竟僵硬在原地,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刚刚的叫嚣之势,瞬间偃旗息鼓。
楚煜眸光一沉,冷寒的扫了眼身后的宫人,众人踉跄跪地,口中呼喊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冬夜寒凉,七嫂别冻坏了身子,臣弟亦无法与七哥交代。”楚煜微缓了心神,上前几步,褪下身后狐裘,搭上天瑶肩头。
天瑶冷漠,那张精致的,淡静的容颜,竟让人心生颤意。“他在西夏?”她淡声开口。而楚煜不语。
“为了雪貂?”她再次询问。而楚煜依旧沉默,而无力反驳,便是默认。
天瑶苦笑,已无需再步步紧逼。“何苦呢,即便有雪貂,他也救不了我。”
楚煜依旧沉默是金,并非不想,而是无言以驳。
“告诉他,踏着层层尸骨的苟且存活,天瑶不要。”她清冷的丢下一句,迈开步子,来到云剑身前,低头凝望着他屈膝在地的高大身影。“云剑哥,你也认为,天瑶是祸水吗?”
云剑躬身俯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娘娘并无过错,错在皇上爱娘娘如斯。”
天瑶嘲讽一笑,又道,“爱也是错吗?”
“爱本无错,但若将这份爱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它便成了错。娘娘金枝玉叶,但大翰的铁血男儿,他们的命就该视若草芥?西夏子民,又何其无辜。”
天瑶淡然而笑,绝丽容颜,似水般平静,只淡淡扫落在他身上,轻声道,“云剑哥会成为一代良相。”
事情并无想象中那般顺利,大军围困西夏国都,拓跋元宏以鸾音公主性命相要挟。终究,楚琰非无情之人,至亲至爱,左右为难,一时间,战争陷入僵持,楚琰大军对西夏国都只困不攻,但,天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西夏皇宫,正殿之内,拓跋元宏与鸾音相对而坐,两人倒是十分平静,全然没有半分即将亡国的悲切。
“没想到你竟成了我西夏的护身符,有你在,景康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拓跋元宏一笑,一身金色铠甲在阳光之下灼灼耀眼。
鸾音不卑不亢,随意端起桌前的茶杯,浅饮一口。“不过为了一只畜生,却弄得生灵涂炭,何苦。”
“雪貂乃我西夏至宝,先祖创业之初,曾无意间被雪貂所救,它虽是畜生,却比人更有情义。先祖依循,只要西夏尚有一人,便不得失去雪貂。”拓跋元宏缓声而道。
“先祖遗训?”鸾音轻笑,略带着几分不屑。“先祖已逝,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才是当今的西夏国主,何去何从,你有权利改变。”
拓跋元宏不语,剑眉微微蹙紧。
“元宏,我不会继续任由你摆布,若大翰大军再次攻城,我便从城楼之上跳下去,绝不会成为楚琰的负担。”她虽面容淡定,话语中却尽是决绝。
元宏手掌紧握,空旷的殿内可以听到清晰的骨节相撞之声。“鸾音,你我的感情,便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她沉默,眸中盈动璀璨流光。“元宏,我可以为你死,却不能只为你而活。我了解楚琰,若非情势所迫,他绝不会轻易挑起战火。”她起身,莲步轻移,在他身前停住脚步,屈膝跪倒在他脚下,柔软无骨的手臂缠上他腰身,侧脸贴靠进他掌心。“元宏,我爱你,但楚琰他是我弟弟。”至亲至爱,她又何尝不是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