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茂深施一礼:“候老爷,别来无恙”。
这回轮到姚振祥吃惊了:“怎么,你们早就认识”?
宋春茂言道:“家父投军前曾给我留书一封,说以后如果在关东混不下去,就回老家义和庄投奔姚师叔,还说姚师叔秉性乖张,喜怒无常,凡事要忍让三分。实在忍不下去,就去桃园侯家安身。肩膀齐是弟兄。候老爷有钱有势,未必肯认这个穷小子。见了候家主人要以老爷相称。看你可怜,在念及故人之情,可能会收留你。我去义和庄没找到姚师叔,就到了桃园。幸蒙候老爷收留,才有今日。”
姚振祥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好你个候老二,揣着明白装糊涂。让结义哥哥的儿子喊你老爷,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怎么不把话说明白了,我和你割袍断义,扒香头子”。
“老三先别着急,大哥……”
“呸,你还有脸喊大哥”,候铺臣没理他,接着道:“大哥说你喜怒无常,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听我把话说完”。
老姚张张嘴,想说没说出来。
“民国十七年,日本鬼子以保护侨民为名,打进了济南府,光老百姓就杀了六七千。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在我的永济祥绸缎庄当掌柜。鬼子血洗永济祥,杀了伙计,烧了店铺。我当时正在济南,气不过和鬼子动起手来,受了重伤。大哥大嫂为了救我,结狗阵杀了十多个日本兵,连夜护送我逃回桃园。日本人追杀的紧,路上连大嫂都不知所踪。大哥陪我养了大半年的伤,伤愈后去济南寻大嫂不见。听说被日本人掠去了关东。大哥携幼子闯进了关东。
民国二十二年,大哥在沟帮子车站,暗杀了日本陆军少将腾堂奉文,事成后不知所踪。日本人的海捕文书也送至老家南皮。去年我还在宪兵队见过,偏巧这时春茂来投,要是我说明了关系,日本人那么多的眼线,我们爷俩早就去奈何桥喝孟婆汤了”。
听了候铺臣的一席话,宋春茂和姚振祥都知道错怪了好人,不由得面有惭色。
候七小姐最会察言观色,见气氛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问父亲:“人家宋大伯,姚三叔的武功出众,您怎么这么差劲,害的我连姚三叔家的小姑娘都打不过”。
“|这其中的原委还是我来说吧”。姚振祥道。
义和庄本来是桃园侯家的义庄,专门用来收养孤寡,贫弱的地方。庚子之变时,候老爷那时还是候少爷。他爷爷从路上救回一个受伤的老人。养好伤后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江铁脖子。
江铁脖子有四个儿子,江华东,南,西,北,江湖人称四虎震八方。在山东参加了义和团,扶清灭洋。青县阻击战被八国联军杀得大败。四个儿子全死在洋人枪炮下,江铁脖子也受了伤,候铺臣的爷爷念其忠义,是个侠盗,把他安置在义庄。江铁脖子嫌住义庄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改村名为‘义和庄’。
江铁脖子广收门徒,记名的弟子不计其数。但行过拜师礼的只有三人。宋春茂的父亲,候铺臣和姚振祥。侯家有钱有势,孩子们自小念书识字,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到拳脚功夫上。师虽然拜了,功却一天没练。师兄弟的感情越处越深,干脆又结拜了一次。
听姚振祥絮叨完,候七又问:“那将铁脖子呢?我怎么没见过?”
“师傅在义和庄住了十年,终因当年受伤时伤了元气,到现在故去差不多三十年了”。大伙儿都沉默了。
候铺臣一拍脑袋:“光顾跟老三瞎扯了,差点把正事忘了。有一批德械装备不知铁司令可否有意”?
“有多少?是什么武器,要多少钱?”
“这批德械装备有多少我也不清楚,装备两个师们没问题。钱呢,一分不用花。这批德国枪械是没主儿货”。铁观音容不得老候卖关子。不由分说把他拉进议事厅,
原来抗战前,******有个计划,把所有麾下嫡系的国民革命军换装成德械。韩复榘的第三集团军,自然也少不了分一杯羹。
民国三十五年十月,这批德械从广州装船,到塘沽港恰逢双十二事变。韩复榘密电张学良,支持他除掉******。回到南京的老蒋闻知此事,一怒之下扣押下这批装备。藏进石崇千斛园。
直到几个月后抗战爆发,老蒋才解除了禁令。无奈鬼子进展神速,后来韩复榘取德县,战桑园,血洗千里屯。一路向北攻击,为的就是这批武器。可惜功亏一篑。快到千斛园时,******撤走了防守黄河的炮兵。韩军腹背受敌,一败涂地。
后来,枪毙韩复榘时,就有一条私吞军火的罪名。但这批军火韩复榘别说私吞,连看都没看上一眼。他一死,这批军火就没了下落。
“千斛园机关重重,可抵十万精兵。你们有夜游神帮忙,真是天助啊。”候铺臣感叹道。
“这个石崇和绿珠坠楼里的石崇是同一个人”?铁观音问。
“不错,这个富甲天下的石崇就是南皮人,我们的老乡。司令真是博学”。
铁观音被夸的红了脸。“你和石崇谁更富?”
候铺臣摇摇头道:“没法比,没法比啊”。钻进蛤蟆车,一溜烟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