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五更,宵禁解除了,我送你们回家。先吃点东西,不然到时候没力气走路,丢在半路上,谁也帮不了你们。
正吃饭间,门外望风的姜立柱进来悄声道:“来了个鬼子大官”。
宋春茂道:“怎么看出来的”?
“说不出来,就是凭感觉”。
“你再辛苦会儿,看看有什么动静?”姜立柱点头出门去了。
刚交五更,宋春茂几个人碰了下头,带着常庄的姑娘们,悄悄的出了门。
妓院的规矩,五更天开大门,门房杂役都不准露头(这也是他们被称作乌龟的原因),免得和嫖客见面不好意思。另外大街上行人稀少,逛窑子必竟不是什么光彩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刚到大街上,宋春茂吩咐姜立柱带人先走,自己去去就来。一转身,和孙瑞良又回了妓院。姜立柱等人刚进垃圾场,宋春茂和孙瑞良各扛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姜立柱问:“大哥,你这是扛得啥?”
“你说的那个鬼子大官”。
“怎么,还有两个”?
“孙兄弟不杀女人,留下她又怕走露了风声”。
姜立柱道:“你怎么不动手”?
“我也不杀女人,要不你来”?
“算了吧,别弄个屎盆子给我扣,好男不跟女斗,咱也懂”。
到了排污口,这几个人犯了难,这些姑娘们宁可死,也不愿下到污水里。兄弟几个没办法,只得站到齐腰深的污水中,接力把人一个个送出城外。最后剩下两个包袱,孙瑞良扛起一个,默默的钻出铁栅栏。
姜立柱道:“这个我来扛”。没想被压了个趔趄。:“****,这孙子沉得跟猪似的”。
宋春茂没说话,把包袱从姜立柱肩上换到自己肩上。
出了城,把姑娘们背过河,在冰凉的护城河水里兄弟几个胡乱的洗了洗,碍于一群姑娘在旁边,再也不敢脱光了。
上岸后,刺鼻的臭味还是很大,让人直皱眉头。就连那些刚在狼窝被搭救的姑娘们,也对救命恩人敬而远之。
常洪来得知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欣喜异常,不顾年老体衰,跟车来见铁观音,一辈子没乘过汽车的老族长,闻不惯洋油味儿,一路上吐得翻江倒海。道聚义厅时,竟萎靡的站不起身来。
蔫诸葛陪他喝了杯茶,又抽了袋旱烟。精神才稍微好了一点,二十来个姑娘,被带到老族长面前,还是昨夜的打扮。服装没换,还是日本和服。
老头儿眯着眼睛,抬起脚,把烟斗在鞋底磕了磕,又从荷包口扣出一点儿烟叶,装上。蔫诸葛顺手给点着了,心道:这老家伙烟瘾大,臭架子更大。
常洪来干咳了一声,道:“见了族长还不跪下”。呼啦跪倒五六个,其余的大眼瞪小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常庄的?”老族长户门子大,本族的人也认不全。
一个圆脸姑娘答道:“俺是倪官屯的”。另一个道:“俺是何七卜的”……十四五个人竟来自七八个村。
宋春茂怒道:“为什么昨天不早说?我不是问过你们吗?”
圆脸姑娘答道:“我们怕说了实话,你就不带我们出来了”。
宋春茂吼道:“这算怎么回事?我是见死不救的人吗?”
铁观音和蔫诸葛,不知道宋春茂这股儿邪火儿因何而发,更不便插言。
常洪来宽慰道:“小兄弟,你已经尽力了,不论救得是谁,乡里乡亲,都念司令大德”。
宋春茂不便和长辈发火,气呼呼的不再说话。
姚金霞被姜立柱和三国架进聚义厅,两人手上被抓的血迹斑斑,满是伤痕。
姚金霞哭的泪人一般,拼命的挣扎着。姜立柱劝道:“嫂子,当着外人,给大哥留点儿面子”。
“你俩也不是好人”。姚金霞竟哭的背过气去。
宋春茂每次出任务,都有这位贤内助相随,唯独这次背着她,兄弟几个独自去的。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在姚小姐非黑即白的理念中,这次她深爱的宋大哥,肯定背着她,去作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怀疑归怀疑,担心也是真担心。姚金霞两夜没合眼,生怕宋春茂出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