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还是低估了铁观音,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神枪手,面对大水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看看城外,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要发现有跑水的地方,立刻就会有人扛着麻袋堵住。而自己的神枪手们最多是开上一枪,就会被对方几发子弹命中。自己的西、 南两面的援军,也被八路军死死地给拖住,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增援。冈村宁次焦头烂额的胡思乱想。
铁观音用了两天一宿的时间,把县城弄成了一个巨大的澡盆。冈村宁次站在城头上欲哭无泪,偌大的城中只有县衙、孔庙等不多的建筑露在水面。现实版的海市蜃楼。
去年围城时,那些饿疯的鬼子兵几乎吃光了全城的树皮。今年开春,只有那颗明代古槐发出了绿芽,现在的古槐树上还趴着十几个人呢。
数万百姓和当兵的挤在城头,及城中为数不多的露出水面的建筑物中。
冈村宁次暗自庆幸,洪水中他虽然丢掉了所有的重武器,如果不是把数万百姓做人质,土匪们早就毫无顾忌的开炮了。有人扶着他小心翼翼的上了船,所谓的船只不过是棺材盖。
人们用尽所有的智力来适应环境。现在的街头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船’,有洗澡盆、笸箩、床板……船身太小,掌握不好平衡,不时有人翻身落水。落入水中的人们并不慌张,双手按住小船上身趴在上面,扑通扑通,后脚溅起大大的水花游走了。
冈村宁次失算了,他计划是凭着坚固的城墙,充足的粮草,坚守上两三个月没问题。可离他承诺死守七天的底线还有两天,整个防御体系就崩溃了。造成崩溃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没水喝,满城的水都是污水。水面漂浮着死猫烂狗、人畜的粪便,以及干草枯树枝。
水井早就被污水灌满,现在连辘轳把儿都沉在手下。
现在正是麦子灌浆的时节,干热风徐徐吹来,一早一晚还是让人感到很惬意。中午时风中的干热风夹杂着腥臭味儿,让人烦躁难当。太阳热烘烘的炙烤着大地,聚在城头、树梢的人们头顶着烈日,身吹着热风,不到中午12点就有些人中了署。
终于有人不信邪:守着一城的河水活活渴死,岂不成了笑话。说着从污水中抓过一只瓢,来回拨了拨水面儿的杂物,取了一瓢污水。一闭眼,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把瓢往城垛上一扣,抚了抚微涨的肚子,道:“渴了比饿了还难受,这回舒坦多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包括鬼子、汉奸都加入了喝污水的比赛中来。习惯成自然,后来有人甚至连水面上的脏东西都顾不上拨开,舀起来就喝。
到了下午两点,晴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上太阳无私的贡献热量。暴露在太阳底下的人们挥汗如雨,口中更觉饥渴。不断地灌着脏水,喝半瓢,往头上浇半瓢。
为了解暑,孩子们光着屁股,跳到脏水中游上几个来回。
到了下午四点多,本县历史上一场空前绝后的拉稀比赛解开了帷幕,大多数的人还伴着呕吐。每个人群聚集的地方,水面上总是黄乎乎的一片。
日本鬼子也没躲过这场浩劫,包括冈村宁次。孔庙有厕所,他才得以没把尊臀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最惨的是那些个年青的女人们,刚开始有感觉要拉稀时还避讳男人们,找借口把他们支开。到了后来,被逼无奈也就不要脸了,能蹲下就来就不容易了,谁还在乎身边有谁。大家彼此都一样,谁也不会笑话谁。再说了,现在的男人们没有闲心观察女人们的光屁股,就算全脱光了,也引不起因拉稀而虚脱的男人们的情趣。
入夜,城墙上的屁声、窜稀声此起彼伏,整个古城上空弥漫着浓郁的尿骚味和屎臭味。城墙上的人们经历了一个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阳光更加灿烂,人们摇晃着脱水的身子,不顾脏净,弄上一瓢水一饮而下。闹肚子拉死总比渴死好受些。
快到中午时,城门楼上挂起了一面白旗,鬼子投降了。
鬼子要求投降的计划没有被马上接受。铁观音和蔫诸葛正忙于迎击北平、天津方向的鬼子。得到城中鬼子投降的消息后,蔫诸葛道:“冈村宁次这家伙太狡猾,哪有这么快就投降的,沉上两天再说”。
城内日军的遭遇铁观音等人根本想象不到。直到夜里老百姓从城头放下一架软梯,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子,哆哆嗦嗦的爬下城来,找到铁观音和蔫诸葛哭诉城中的惨状时,直到现在,铁观音才相信鬼子的投降是真的。
越来越多的软梯从城头放下,老百姓用衣服编成的梯子挂满了城墙。他们瞒着孔庙中的鬼子,偷偷的溜下城去。要出城的老百姓排成了几个纵队,接受检查。有武器的、不会说中国话的、外地口音的一律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