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浦志觉得宋春茂今天对他的信任感到格外感动,一高兴,中国话居然说得不像往常那样磕磕巴巴了。
那个高个子军官是德国人,克劳斯少校,负责训练日本的空降兵。这些空降兵,是从各个甲种师团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日本参谋部认为战争是最好的训练模式,让这些帝国军队视为宝贝的空降兵部队,在华北以战代练。目标是消灭那支神秘的游击队,而这支游击队的大本营,就在这几百万亩的大荒洼中。
等明天的最后一批空降队员到来,汇集到一起后,就开始行动。第一个作战目标就是解救那四十余名被囚禁在这片荒洼中皇军的医护人员。
三国浦志有时说话词不达意,宋春茂这些人听的一丝不苟。前后贯穿的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批鬼子此行的目的。
“那些把望远镜绑在枪上的是什么人”?宋春茂问道。
“那些人是狙击手,专门负责打冷枪。枪上面绑的不是望远镜,是瞄准镜”。三国浦志毕竟当过三年的鬼子兵,见识当然要比这些土豹子要多些。
神枪手、瞄准镜、冷枪,这一连串儿新名词听得让大家脊背发凉。“不是说只要被这些人盯上,命就没了吗?”姜立柱问。
“差不多吧,很少有人能从狙击手枪下逃生”。三国浦志坚定的说。
宋春茂道:“不用争了,按我刚才的安排行动吧”。
常庆虹摇着大脑袋说:“我想跟宋哥哥在一起,不想回去”。
宋春茂道:“好兄弟,听话,你还小,这里太危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司令跟你父母没法交代”。
姜立柱又道:“为什么要我回去送信?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宋春茂又反过来劝姜立柱,道:“兄弟,只有你回去最合适,大力神年纪还小,经历也少。回去了怕他说不清楚”。
姜立柱看了看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不好意思在固执了,勉强答应了。
花贵申难得发一次言,道:“大哥,我也不想走”。
宋春茂语重心长的说:“说实话,大哥也舍不得让你走,可你当初劫火车跳车时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怎么忍心让你再冒这个险”。
花六郎道:“要为这个,我就更不能走了。兄弟们去冒险我躲在后边儿,让我情何以堪啊”。
本来宋春茂也不想让他一起回去送信,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点头答应了。
姜立柱带着常庆虹消失在夜色里。
宋春茂看了看剩下的三个兄弟,苦笑道:“说实话,我再也不想回那鬼地方给位子开席了”。此话一下,大家都觉得浑身瘙痒难当。三国浦志双手在身上乱抓,孙瑞良拿下他的手,道:“不能挠,挠破了容易生疮”。说着从河堤上拔下一把艾蒿,蝗虫对这东西特有的气味很敏感,都敬而远之不去碰。剩下别的植物的叶子都被蝗虫啃食一空,越发的显得艾蒿葱葱郁郁。
九郎把艾蒿在手里揉碎,挤出绿色的汁,慢慢的涂在三国的脸上。又对宋春茂道:“大哥,你也弄点这东西擦上吧,有了这气味,不招蚊子待见”。
宋春茂等人依言照办,抹完后把两只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赞了句:“好东西,好味道”。
几个人悄悄地返回下午的潜伏地,水泊中的青蛙伴着蟋蟀,在漫天的星光下,组成了一副完美又和谐的大自然篇章。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来自天籁的大合唱,此情此景很难和刚遭受蝗灾后的萧条景色融为一体。
被蝗虫啃光的枝桠下,隐藏着“毒蛇”的无数只眼睛。宋春茂他们慢慢的爬行着,半个小时只移动了不到十米,稍微的轻举妄动都是鲁莽的。
稍有动静青蛙蟋蟀就会停止鸣唱,紧接着就是扑通扑通的跳水声。这样的蛛丝马迹不会逃过敌人狙击手的眼睛,冷枪子儿是吃定了。
显然宋春茂几个已经是出色的战士,他们的行动没有引起任何生物的反应。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露水打湿了衣衫,温度也降了下来。欢唱了一夜的青蛙们随着最后一两声鸣叫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