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也不以为意,毕竟沧州人豪爽是出了名的。搬了两个西瓜,道了谢,执意留下十元汉奸票(联银劵)。孔令谋拿起那张纸币,轻蔑的笑了笑,撕成两半扔到了地上,道:“这破逼票子,咱这块儿没人认?”
那几个庄稼人尴尬的笑了笑,孔令谋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见几个庄稼人的鞋子挂在腰间,打着赤脚,穿着用热蔓草编的草鞋。穿这玩意儿赶路,又凉快,脚还不出汗。半路上草鞋底儿磨烂了,路边扯上两把,三几分钟就能编出一双新鞋。热蔓草有毒,蝗虫见了都躲得远远地。
原野上到处是被蝗虫啃食完叶片后,剩下光秃秃的秸秆儿。只有热蔓草和野蓖麻,郁郁葱葱。而后者是提炼蒙汗药的原料。
“t你们几个是河西来的吧”?孔令谋问。
“小老乡,眼力不错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个人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含糊不清的答道。
“首先,我们这边的老百姓不认这汉奸票。你们要是不信,到前边找再找几个人问问,好事的老百姓非把你当汉奸抓了不可”。
那几个人面露惊诧的表情。“还有什么?再说来听听”。另有一个人好奇的追问道。
“我们这边编草鞋都是向外打股,河西那边是内打股。”孔令谋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你怎么认定我们不是奸细呢”?
“你们见过会打草鞋的奸细吗”?孔令谋反问道。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那几个庄稼汉坐在车辕上,悠闲地双脚随着马车的前进一荡一荡的。虽然还是热的人难受,可和刚才比起来,已是天壤之别。
好不容易看到路边有一家车马店,孔令谋把马车赶了进去。饮了牲口,再给马添点精饲料。那几个庄稼汉抢着付了钱,这次他们用的是毫洋。
这几个人好客的紧,又添了几个小菜,弄了坛好酒。几杯酒下肚,他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歇过晌儿,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从新上路。几个庄稼汉听说孔令谋要去见铁观音,艳羡得很,非要跟着一起去见见世面,孔令谋不好意思推辞。十来个人坐在车辕上,有说有笑的,颇不寂寞。
今年天旱的利害,夜晚的月亮就显得格外皎洁,走起夜路来也方便的多。孔令谋贪凉快错过了宿头,他顶着月光赶了一宿的车。第二天刚蒙蒙亮,就到了大邢庄。
认真负责的儿童团的孩子们还赖在炕上睡懒觉,哨兵查过了他们的路条后,向里面挥了挥手,放他们过去。正规军的气势压得孔令谋喘不过气来,暗道:“都是他娘的扛枪打鬼子,这精气神儿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走在大邢庄的大街上,天还没亮透,行人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几个庄稼汉像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跑到这边看看,再去那边瞅瞅,不时被站岗放哨的战士们用枪顶着胸膛赶出来。
孔令谋觉得这几个新朋友栽了自己的面子,忍不住说了他们几句,这几个人才安静下来。
铁观音吃西瓜,弄得双手汁水淋漓,她身边的几个姑娘,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消灭掉手中的西瓜,另一只手又伸向桌子。
眼见桌上的西瓜就剩一块儿了,铁观音的手里还有半块儿没吃完,她盯着桌子上的西瓜,摆出了司令的威风,命令大家赶紧停止这种有损形象的行为。为给她保留最后一块儿西瓜的食用权找借口。
候七根本不听她那一套,丢下手里的西瓜皮,双手齐下,把最后一块儿的西瓜抓在手中。
铁观音无奈的摇摇头,手中的那半块西瓜,从刚开始的狼吞虎咽,变的斯斯文文。
直到姜立柱又抱了两个大西瓜进来,铁观音才改变了这种淑女吃瓜的方式。
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姜立柱,他怎么也不相信,满地狼藉的西瓜皮,始作俑者竟是这些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姑娘们。
“姑奶奶们,少吃点儿,撑坏了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