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烨尘举着毛笔呵呵的傻笑,见二姐把小五制住了,他舔了下毛笔尖。
毛笔沾上口水,才能画画嘛!
小五瞪大了眼,看着毛笔往他脸上来,吓的惊叫,“你们别过来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我叫喽!哎呀!”
大飞守在马车外面,掏了掏耳朵,撇了撇嘴,耸了耸肩。
少了小五的叽歪,宁九九笑的十分明快,“吃饭就免了,我也不会坑你,我提的条件,一定是大公子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要这个!”
她随手一指,指尖对着的方向,是一间米铺,门匾上赫然写着:宁氏商行,四个大字。
这家店铺位于京城闹市正中心,位置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店面也不小,坐北朝南,冬天阳光充足,夏季背阳光,店里不会被阳光直射到。
宁清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刚才还是笑容可掬的贵公子,这会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雨来。
“夫人说笑了,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开不得!”
宁九九也不笑了,同样阴着脸,语气不善,“我像开玩笑吗?说了不要黄白之物,又在你能力范围之内,我有说错吗?你既然不想赔,本夫人倒也不会真的同你计较,跟你计较,有失本夫人的面子!”
宁清扬猛的攥紧了拳头,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各人表情不同。
他深呼吸几下,勉强忍下满心的怒火,走近宁九九几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夫人别忘了在下跟襄王的关系,夫人若真想撕破脸,在下舍了一间店面也没什么,可若是因此坏了在下跟襄王的关系,夫人能承担吗?”
宁九九转头看他,因为两人离的近,她能闻宁清扬身上的气息,宁清扬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散发出的九九气。
别样的清九九气息,令他短暂的迷了眼。他之所以这样说,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觉得以东方楼蕴冷酷脾性的男人,即使娶妻,不过是为了延续九九火。
毕竟襄王妃的位置,总要有人坐。至于他为什么放着公主和满京城的大家闺秀不选,却偏偏要选一个外来野蛮丫头。这一点,他之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
大概是看中了她的脾气,觉得有趣,又或者,是觉得她能守得住寂寞?在夫君长年驻守边关时,不必担心她红杏了墙。
被宁清扬威胁了,宁九九不怒反笑,“如果只因为一间店铺,你跟他就要闹掰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一早就想跟他掰了,而不是单单因为一间店铺,你说是吗?宁清扬!”
宁九九退后两步跟踪他拉开距离,“以后跟女子说话最好不要离的太近,你身上的铜臭味,真的很难闻!”
懒得再跟宁清扬废话,宁九九转身便要上马车。
宁清扬还震惊于她刚刚的话语中,就瞧见人没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那儿了。
大飞得意的跟去赶马车,在马车经过宁清扬身边进,宁九九挑了帘子,伸出头来,对他道:“宁大公子该不会当真了吧,刚才不过是本夫人跟你开个玩笑,宁公子不会这么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一间店铺而已,我若是真想要,我家夫君自会给我买!”
“宁公子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记恨在心,本夫人也没法子,撞了襄王妃的马车,宁家还能狡辩出道理来,可见皇亲国戚,果真是不得了呢!”
宁九九说了这么一大段,最后几句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也不是跟宁清扬一个人说的,而是跟满街老百姓说的。
宁清扬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眼睁睁的看她说完话,扬长而去,留下他独面对四周众人异样的眼神。
甚至还有几个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旁边的小仆见公子脸色不好看,担心的询问,“少爷,咱们还去宫里吗?”
宁清扬云袖一挥,怒声道:“还去什么,调头回府!”
进宫是因为跟襄王约好了的,现在他心情烦闷的要命,哪有心思再去应付东方楼蕴
该死的野丫头,竟然将他说的如此不堪,还说他小气,说他攀附权贵。
“停车,”宁清扬正气愤着呢,忽然又想起来,如果此时他不去见东方楼蕴。
晚上回去之后,那女子再将街上发生的事说与东方楼蕴听,那他宁清扬的小气之名不是就坐实了吗?
“再调头,去宫里!”
“是,”小仆不敢有异议,只得又牵着马,调了头,往宫里去了。
路上,宁清扬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一事,挑了帘子问小仆,“你知不知道襄王府的新王妃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人不知,小人还没问过呢,少爷若是想知道,小的回头找小五子打听去。”
“嗯,去吧,不光打听她的姓名,也将她的底细打听清楚了,本少爷倒在看看,她到底什么本事。”
“是,小的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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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九九这一边,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去杂货铺,她将所需的东西,都写在了纸条上,让小五拿着条子去采购。
大飞拉着烨枫跟刘烨尘去街上玩了,宁九九给了他们一两银子,以作玩姿,并叮嘱大飞跟烨枫,不管走到哪,都得把刘烨尘拉着,万一遇上坏上,一定要报襄王府的名号。
宁九九闲着也是闲着,便跟小五说了声,直接去了裳品阁。
按着小五指的路,倒也不难找。
这一带便是阔气的大店铺,整条街也不过五六家,都是数一数二的百年老字号。
裳品阁门口十分热闹,进进出出的,有梳着发髻的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小姐。但都有婢女扶着或陪着,婢女的多少,彰显了对方的身份。
宁九九走进去的时候,几乎引来所有姑娘的注意。
原因无二,不是长盯,而是她的打扮,以及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个婢女也没带,一看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在一群被婢女簇拥的女子面前,怎能不显眼?
好在,这裳品阁的女老板还算有见识,并不势利,不仅没有另眼相看,还很热情的走过来,亲自招呼她。
“这位姑娘是新来京城的吗?我以前都没见过,喜欢什么料子,尽管挑,这一片是中等价位的,最前边的是高价位的,最里面的是低价位的,我们这儿好的,普通的,一般的料子都有,只看你喜欢什么!”
女老板真的很会说话,充分照顾到客人可能会有的心理需要。先介绍中等级价位的,再介绍其他价位的,避免有的客人感觉自卑。
宁九九正色打量起这位女老板,很正式的伸出手,“你好,我叫宁九九,很简单的名字,也很好记。”
女老板看她伸出的手,表情一愣,显然是不知道她这是啥意思,只好学着她的样,试着伸出自己的手,“我叫红叶,红色的红,叶子的叶,也很好记。”
宁九九也没在意她伸出的手,是否正确,轻轻的握住,抖了一下,“这是握手之礼,其实应该是这样的。”
她拉出红叶的另一只手,又握了一下。
红叶咯咯的笑了,“小丫头,你可真逗,我咋不知道还有一个握手之礼呢!”
宁九九也笑,“没见过的,不代表就不是好的,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有做大老板的资格,所以才和你交朋友,因为我的志向是做南晋国第一富豪!”
她话音一落,裳品阁里一片嘲笑声。
红叶却没笑,因为她看见宁九九眼里的认真,“小妹妹,我呢,倒是没想过做第一富豪,可既然你要做第一富豪,我倒是不介意做第二。”
虽是玩笑之词,可有些人就是投眼缘,只需一秒钟就能相见如故。
宁九九跟红叶便是如此,她们看彼此脸上的笑容,就觉着十分舒服,不像那些做作的大家闺秀,看着就别扭。
旁边有正在看料子的年轻女子,满眼不屑的说道:“女儿家家的,做什么富豪,要我说,嫁个好夫君,相夫教子,才是正当事,在外抛头露面,那是男人家干的事!”
另一个紫衣,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一脸讽刺的笑,“恐怕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才想着去经商,还说什么做第一个富豪,咱们南晋,一个唐公子,一个宁公子,就占了商家一半的财富,别怪我说的难听,你呀,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还想超过他们,白日做梦!”
“呵呵,”宁九九很认真的听着她们嘲笑,甚至还负手,在店里转来转去的听着,丝毫都没有因此而生气。
红叶饶有兴致的观察她,从一进店起,她觉得这女娃不平凡,现在看来,她猜的*不离十。
宁九九听完她们说的话,依旧晃着步子在她们面前走着,“你们可都说错了,女人不只是男人的陪衬品,只有那些没本事的女子才会窝在家里,相夫教子,因为她们什么都不会干,只会生孩子带孩子。”
“瞧瞧你们几个多可悲,把全部心思都花在吸引男人目光上,我问你们,买这些漂亮的布料,是不是都想穿给男人看的?”
她问的太直接,羞的一众女子纷纷转开脸去,不敢吭声。但她们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宁九九嗤笑,“我说你们傻了,前面活了十几年,成天被爹娘管着,这刚一成年,又得嫁进夫家,被夫家的人管着,若是再碰上恶婆婆,对你不好,那日子可就难过了,混的好了,生个一儿半女,地位稳固了,可那又怎样,过几年,等你人老珠黄了,男人再娶几个妾室回来跟你争宠,那样的日子过着舒坦吗?”
宁九九说的愤慨,柜台后头一直认真听着的红叶,神情却莫名的暗淡了。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女子也不吭声了,她想起她出嫁的姐姐,只因两胎都生了女娃。
婆婆觉着九九火不济,正张罗着再娶个小妾回来,也好多生几个男娃,为此,她出嫁的姐姐没少回娘家哭诉,听的多了,弄的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生男娃,生女娃,也不是谁想生就能生,不都是凭着运气嘛,哪能说生男娃就生男娃。
紫衣丫头也咬着嘴唇,因为她长的不好看,先前说过一个婆家,本来这亲事定的好好的,哪知那家的男娃听人说,她长的不好看,于是偷偷的过来瞧了,回去之后,便嚷嚷着退亲。
如今亲事退了,她的名声也毁了。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娃,在京城里头,哪还抬得起头来。
店里剩余的女眷,有的觉着气氛不对,干脆带着婢女走了,走走剩剩的,最后,竟只剩她们几个了。
红叶也不在意,吩咐婢女泡了壶九九茶,招呼那两个女娃也过来一并坐着喝茶。
红叶笑道:“谁说只有男人能会有知己,咱们也一样可以,你俩先前说的话,一阵风吹过,啥都不剩了,宁九九,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这样一说,那两个女娃倒是不好意思了。
紫衣的女子,对宁九九歉意的笑了笑,语气爽朗的道;“我刚才以为你没事找事,只是会说大话而已,对不住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只管骂回来就好了。”
另一个女子也红着脸,腼腆的笑着,“你是不知道,京城里头尖酸刻薄的人太多了,在你没进来之前,我们俩差点跟一个女娃吵起来。”
宁九九明白她们说的意思,京城的人,都蒙着一层面具过活,人人都会伪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否则就很容易得罪人,得罪小人的后果,可是很麻烦的。
红叶充当起和事老,“咱们几个都算是外来户,听你们的口音就知道了,既然都是有相同经历的人,相识一场不容易,来,咱们以茶代酒,碰个杯吧!”
红叶是个性情中人,笑起来声音爽朗。
宁九九微微一笑,“我初到京城,还不是太适应,若有说的过火的地方,你们也别见怪。”
“你初来京城吗?住在哪儿,是来投亲戚的吗?”红叶执着茶杯,给她们满上。
“投亲戚?也差不多吧,”夫君算亲戚吗?应该算吧,“我随夫君过来京城的,要在京城摆喜宴,你们几位若是没事的话,到时尽管去喝喜酒。”
“你成亲啦?”那两个女子齐声惊呼。
刚才她们自我介绍过了,穿紫衣的叫钱冬儿,名字倒是很好听,可她的人却了点都不像冬在。
至于另一个是叫周曼青。两人的家里都是经商的,若是在临泉镇,或是在别的城镇,都能算上富贵人家。
可在京城,只能勉强算个中等收入的家庭。谁叫京城之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
红叶也微微诧异,“哦,你没梳妇人的发髻,是因为还没摆喜宴是吗?那你夫君住在哪,是在城外还在城内,你得告诉我们地址,我们才能去喝喜酒啊!”
“这个嘛,到时我会把请帖送到三位府上,到时你们就知晓了,”她没说,是怕吓着她们,再者,此时若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红叶也不追问,她对另一个问题很感兴趣,“宁九九妹子,你之前说要做生意,你在老家是有做生意吗?还是准备在京城做生意?”
宁九九喝了口茶,看了眼裳品阁的布置,想起之前关于批量做衣服的事情。
当时只是一个想法,之所以没有实施,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找到合作伙伴。
秋如月有技术,可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要做服装加工,一定得做大,才能赚钱,做小了,费神费劲不说,还赚不到钱。
想到强大的服装产业,宁九九暗暗笑了,却没有明说。
这时,店里进来几个客人,都是官夫人的打扮。红叶知道宁九九有话说,只是碍于其他人在场,她心知肚明,也不说什么,便先去招呼客人了。
钱冬儿跟周曼青倒是没瞧出来,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提出先回家。
等她俩走了,又等到红叶送走了客人。
红叶将店里的生意交给婢女,又吩咐人重新泡了壶好茶,端了些糕点上来,两人就坐一旁边吃边聊。
“宁九九妹子,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红叶双手捧着茶端到她跟前。
宁九九笑着接过杯子,不答反问,“在说之前,我得问一句,您的夫家是不是姓宁?”
红叶一怔,“哦?我没说,妹妹如何看出来的?难不成妹妹来这儿之前,调查过了?”
宁九九摇头,指着忙活的几个婢女,“她们腰上挂着宁家的腰牌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是宁家的人。”
红叶呵呵的笑,“妹妹观察的真仔细,我夫家的确是姓宁,但并不是本家,我相公跟宁家大公子,宁清扬是表兄弟,说亲不洒,说不亲呢,又沾着几分亲。”
宁九九了然,“知道了,宁家远房的亲戚,宁家老爷子那一辈的兄弟。”
“对了,可是我们家这一房跟宁清扬他爷爷那边,差别大了去了,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红叶叹气道。
“红叶姐,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们家的过去,只是我不想跟宁家做生意,我知道宁家财大气粗,你也别问我什么原因,总之,你现在只能以一个商人的立场跟我谈话,如果不行,我后面的话,还不想拿出来说,”宁九九认真的说道。
红叶见她说的认真,也坐正了身子,搁下茶杯说:“我这这里的生意,只归我一个人打理,我相公经营的也是宁家的米行,我跟他,在生意上各不相干,女人不能全指靠着男人,我觉得你先前的话,说的很对。”
“红叶姐,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我实话跟你说,我先前有跟上官澈云做生意,他家酒楼的九九肠,跟新出的几个菜,都是我提供的菜谱,但是呢,我不想永远只依靠别人,也不能只在菜品上文章……”
“你不觉着现在手工制作衣服很繁琐吗?除了布料本身的价钱过高之外,手工费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呢,衣服不光只有富人可以穿,平民百姓也得穿衣服,在南晋,平民百姓远比富人要多的多,这一部分人的生意,若是做起来,你觉得能有多大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