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无暇向其作出解释,只顾得上皱起眉头,密切关注着温故离和徐离仁的一举一动。
老人和中年男子还在那里进行着对话,我虽听不见他们所言何事,可一颗心已然徐徐下沉。
不管我是杞人忧天还是有先见之明,我都不能再这么安于现状了。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很多时候,内忧比外患更为可怕。
我是该做些什么了——如若不然,难保将来会发生什么叫我追悔朴及的事来。
下此决意之际,温故离与徐离仁似乎结束了他们的谈话。只见后者负手而立,叹着气摇了摇头,而前者略欠着身子,向老人垂首作揖。眼看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向阁外迈步,一个朝里头走来,我慌忙拉上柳自娫一块儿躲到了圆柱的后侧。然后,我目视徐离仁不紧不慢地走上阶梯,在距离我不到四米的地方抬脚跨过了门槛。
“自娫,你去辰灵屋里守着。”目光依旧停留在老者的身上,我的口中已然低声吐出了这样的嘱咐,“记住,不管什么人来访,能挡则挡。挡不了的话,无论如何都别让辰灵单独面对访客。”
“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叮嘱显然叫少女听得一头雾水,是以,她不假思索,一句反问脱口而出。
“别问这么多了,注意,别让人觉察到你的意图。快去。”考虑到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我只得拍了拍她的背脊催促道。
“哦,好。”柳自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就快步跟上了徐离仁,“这位大人,您有何事啊?”所幸她平日里虽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脑袋还算机灵——她这就按照我的吩咐,若无其事地与来人搭起话来。
“老夫听闻程公子身负重伤,特前来探望。”徐离仁听到身后传来的问话,倒也没有摆出任何为官者的架子来,他旋即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打量起“从天而降”的少女来,“恰好这一路走来都没见着可为老夫指路的人,姑娘可否领着老夫前往程公子所在之处?”
“大人,我灵哥哥伤得很重,这会儿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呢。”柳自娫有板有眼地说着,面对达官贵人那是一如既往地毫不胆怯,“大夫说了,让他好好静养。”
“这……”徐离仁应是听懂了少女的言下之意,他犹疑片刻,似是面带笑意,“那老夫,改日再来拜访。”
“大人慢走。”柳自娫微微屈膝,向老人福了一福。
匆匆瞥见了这一幕,我就忙不迭躲回到圆柱的后方,以免徐离仁经过之时发现我的存在。直到目送来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我才皱着眉头探出身子。
“云姐姐。”此时,柳自娫业已站到了我的身旁,似乎仍想探究方才的疑问。
“照顾好辰灵。”我低头看她,郑重地关照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毕,我转身欲走,猛地又顿住脚步回过身去,“万一他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云姐姐……”听了我的一番话,柳自娫不禁双眉微蹙,“灵哥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否定,像是让她安心,更像是令自己许下承诺。
徐离仁应该不是个会捣鼓阴谋诡计的人,何况先前,他对辰灵的欣赏是那样的显而易见,我不能因为他和温故离有所来往就草木皆兵——至于温故离,暂时也掀不起风浪来。
不过,我不能再满足于现状了。
居安思危,不进则退。
我必须学会未雨绸缪——以一代帝王的身份。
思及此,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张俊美的容颜。我二话不说,再度向柳自娫道了别,接着径直往心远阁中的某一间屋子走去。
只能请他出手相助了。
抱着上述想法,我已然站定在一扇房门前。我伸手扣了扣门,不久便看着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云玦?”赫然眼前的黎烨一脸诧异地瞪着我,双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有事?”不久,他便缓过劲来,放下了手,面色恢复如常。
“可以进屋说话吗?”
“好。”
说着,他迎我进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外屋,我在他的招呼下落了座,随后便单刀直入地问:“我来是想向你请教,通常而言,一个皇帝是不是都会在暗中养一批人?但凡面上不能办的事,都会让这些在暗处活动的人去做?”
“的确如此。”黎烨眸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你……朴非……”
“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估摸着他业已猜出了我的来意,便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如今也只能托付与你了。”
“你想要培植一群暗卫?”黎烨定定地注目于我,直截了当地问。
“是。”我厚着脸皮,再次予以肯定,“我是这样打算的……”
“等一下。”我正欲将心中的计划娓娓道来,他却出人意料地压低了下巴,出言打断了我,“你去换身衣裳,随我来。”
我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黎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但我还是按他说的,回寝宫换了身男装,然后悄无声息地上了他准备的马车。
一路行至宫门,守门的侍卫并未多作盘问,就准许黎烨驾车出了皇宫。
“你看见没?我驾着马车出宫,他们居然都不瞧瞧车里坐着谁。”才离宫没多远,黎烨就手执缰绳,在车外这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