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愚钝……”他垂眸低语。
愚钝……骗谁呢你?
“退一步讲,所谓的流言……好解决啊!”我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发表看法,“以温爱芹的势力和人脉,随便勾勾手指头,再动动嘴皮子,转明儿那些谣言就会从‘被温相看中的女子’变成‘失散多年的私生女’。这不就结了吗?”
“皇上……过誉了。”他面沉如水地仰视着我,五个字说得真假难辨。
“哪儿能啊!”我虚情假意地冲他挤眉弄眼,冷不丁弯腰伸手去扶,“哎呀呀!瞧朕这脑子,温爱芹快快请起吧,一会儿出秀进来瞧见你跪在地上,又会以为朕要把你怎么着了呢!”
“……”温故离双唇微抿,在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无巧不成书,我刚准备对站稳了的男子抛出一个假笑,那个才被我提到的女子还真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出秀不着痕迹地瞄了温故离一眼,随即面色如常道,“徐离大人求见。”
徐离仁?好些日子没见了?他能有什么事儿?
心里犯着嘀咕,我面上还是不露声色,朗声说了个“宣”字,便转身不徐不疾地走向龙椅。
待我坐定没多久,那须发皆白的老人也踏着步子入殿了——只是在目睹温故离的一刹那,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
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就像适才没有看到温故离似的,一如往常地向我行了君臣之礼。我亦如同平时那般许他平身,但目光却在温故离和出秀的身上打了个来回。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特地强调了“两个”二字,我嫌这不够,还悠悠地补充了句“该干吗干吗去”。
出秀闻言不禁抬头看了温故离一眼,但立马又收回了目光——相较之下,温故离不愧是一块老辣的生姜,竟是杵在那儿面无波澜。
哼哼,装,你就装吧……当心欲盖弥彰,物极必反。
“臣告退。”温故离拱手作了个揖,与后方行欠身礼的出秀一前一后转过身子迈开步子,不久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皇上,温相他……”徐离仁回了回头,欲言又止地注目于我。
“徐离爱芹没听说那些传言?”我索性直言不讳。
“这……”老者闻言一愣,随后赶紧朝我作了个大大的揖,“老臣以为,温相不是那样的人。”
“……”我笑了,不置可否。
“皇上……”许是没有得到我的肯定,他又试探着呼唤。
“好了,一些流言蜚语而已,朕又不是傻子。”我含蓄地表示自己并没有轻信谣言,就当是给他一颗定心丸,省得他惦记他那得意门生,“徐离爱芹今天前来,所为何事?”我不纠结于上一个话题,这就切入正题。
“是是是,皇上所言极是,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听我抱有与之相同的立场,老人不禁喜上眉梢、连声称是,还用上了那句快要被用烂了的箴言。
所以说你今天来到底是有何贵干呢?
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静候下文。
“这个……不知皇上有否听闻另一些谣传?”老人倏尔敛起了笑容,面露尴尬道。
他这一问,登时冷却了我的脸色。
“你是指传朕偏好幼童之事?”我凉凉地反问。
“老臣有罪!”岂料我的面色不霁换来的是他的猝然屈膝。
“起来吧,又不是你造的谣,你何罪之有?”我是一个明辨是非的好皇帝,故而决不会胡乱迁怒于人,“更何况,爱芹不是知道……朕本就心有所属吗?”不由自主地记起了当初的那一茬,我厚着脸皮提醒他。
“是是是!皇上所言甚是!”徐离仁连忙起身,眉开眼笑地表示赞同。
然而这一刻的我岂能未卜先知,下一秒他道出的话语,竟愣是叫我瞠目结舌。
“是以,老臣斗胆进言,望皇上在左相此番归来之际,便择日下旨,将其纳入后宫!”
老人话音刚落,我只觉头顶劈过一道天雷,震得我良久不能言语。
好端端的,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正皱起眉头欲一吐为快,我就听得徐离仁义正词严道:“如此一来,谣言便不攻自破,更可为皇上觅得良婿,助我皇族开枝散叶!”
我去!他就惦记着这档子事儿!
情不自禁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努力抚平了心中的躁动,面色清冷道:“徐离爱芹是不是说反了?程相年方十四,朕若是这个时候册封他为皇夫,岂不是反倒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
徐离仁闻言并不罢休,当即朝了一拱手,振振有词地反驳:“皇上,十四岁已非童子,何况左相如今已是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岂是黄口小儿能够企及的?”
“这是你的想法,但你不能保证其他人都和你想的一样。”我亦毫不退让,口若悬河,“徐离爱芹,朕记得朕几个月前就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了,程相尚且年少,如今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他德能兼备,本该是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才,朕岂能为一己私欲就埋没了他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