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这一点,我仓皇看向因虚弱无力地瘫倒在一侧墙面上的辰灵。
是不是如果没有飞檐赶来出手相救,他就打算以身犯险,再替我挡上一箭?
这一几乎可以坐实的猜想,令我心中的恐惧迅速蔓延至全身。
而就在这弹指之间,辰灵的身体已经倚着墙垣慢慢滑了下去。
浑身战栗的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扶着他往府里拖。
“云玦……”
“不要说了!”魂魄归体的我惊觉自己已是泪流满脸,“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除非我死!”
痛不可遏之下,我终于变得口不择言。
是的,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只要他平安无事,怎么样都好!
“主子!主子!”
我听到出秀叫唤着,从另一侧扶起了辰灵。
“主子你看!是相府里的人!”
我又听见她大声疾呼着,叫我抬起朦胧的泪眼,目视一群模糊的人影疾速靠近。
“丞相!丞相!”来人一边大声惊呼,一边不自觉地欲从我手中接过伤员。
“快……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一连串的突变几乎耗尽了我的力气,我周身一软,这就任由他们把人接了过去,只剩下唯一动得了的大脑尚在正常运作,“快去啊!”
最后三个字,我是哭着喊出口的。
没有人懂得此时此刻我是多么的恐慌无助。
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凭着这股意念,我以最快的速度同程府的人一块儿将辰灵护送进府,已然管不了身后两方对战的情况。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仆小心翼翼地把辰灵安放到床榻上。他们手脚麻利地取来剪刀、纱布、药粉等物,显然是想在大夫到来之前先帮辰灵处理一下伤口。
谁知,剪开伤者衣襟的一刹那,他们却顿住了手头的动作。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弄了呀?!”围在床边却帮不上忙,不解于对方行为的我只能心急火燎地问其原因。
“箭上有毒……”为首的一名家仆神情凝重地回答。
四个字,如晴天霹雳,登时令我瞠目。
有毒……有毒……
谁都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有毒……”我脚底一软,险些跌倒,幸得边上的出秀及时扶住了我,“什么毒……是什么毒?!”蓦然还魂的我紧紧抓住那家仆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
“这……小的不知。”那人愁眉不展道。
我六神无主地松开了手,颓然向后倒退一步。
“大夫……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我喃喃自语着,冷不丁哭喊出声。
“主子……皇上……您先冷静一下,程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出秀在一旁焦急地安慰着我,却没有一句能安抚我颤动不已的心。
“先把箭羽折断,等大夫来了再取出箭头。”沉声吩咐身旁的助手,那拿主意的家仆先行就着床榻弯下腰去,“右手和手臂上也有伤,先包扎、止血。”
语毕,他一手执起箭羽,一手拿着一把大号的剪刀,让另两名家丁小心按着辰灵的肩膀,随即“咔嚓”一声剪断了箭杆。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处理右臂和右手上的伤口。
“唔……”不一会儿,我就清楚地听到了辰灵的低吟声。
“辰灵!”我按捺不住,几乎是扑着上前,毫无顾忌地拨开了围在床边的人群。
那不知何时已然苍白起来的容颜,还有那胸前触目惊心的污血,相继刺入我的眼眸,直击我的心房。
须臾间,我泪如泉涌。
“你们……都退下……”这时,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是辰灵。
“是……”迅速就主子的伤势作了应急处理,一行人明白呆在屋里也无济于事,这就谨遵主子的命令,默默无言地退出了屋子。
“云玦……”辰灵忽然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在这里。”我慌忙擦了擦眼泪,蓦地坐到床边,伸出臂膀,牢牢地握住了他递来的手。
“呵……”他虚弱地喘着气,却硬是扯出一个笑容,“云玦……别哭……你哭得这么厉害……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他在说什么……这是在说什么啊……
“你别说了,别说了……你休息一会儿,大夫、大夫马上就来!”像是在努力宽慰于他,更好似在给自己一线希望,满脸泪痕的我也愣是对着他翘起了嘴角。
“……”他闭了闭眼,轻柔浅笑,“不要自责,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
不……我不要你心甘情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替我挡这一箭啊……让它射中我……让它射中我好了!我本就身中剧毒,有什么毒什么伤就冲我来好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内心翻江倒海,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知道吗?发现你跟我……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之后……我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