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睁大双眼与我对视。
“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朕就当没有听到……”我努力扼制着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对他说着,“但不会再有下一次……”
“皇……”
“出去!”
“温丞相!”危险一触即发之际,出秀忍不住叫住了似欲一言的温故离,“奴婢斗胆,皇上身子不爽,还请温相改日再来觐见!”
她面上虽这么说着,好像只是个忠心护主的下人,但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一种进退两难的焦急——有因我而生的,更有因温故离而起的。
她知道,此情此景下,唯有赶紧劝走了一方,才能得以令事态缓和。
否则,谁也无法保证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臣……告退。”许是出秀的言语和眼色起了作用,温故离最终抿了抿唇,敛起一脸的沉痛,重重地向我磕了个头。
我冷若冰霜地注目于别处,将他的身影从我的视野中驱逐,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以余光瞥见了他起身离去的掠影。
眸光一转,我红着眼目送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然后,我咬着唇,含着泪,离了出秀的搀扶,径自转身,与男子背道而行。
很快,我就察觉到出秀正默不作声地跟在我的身后。
她一路跟着我回到了辰灵的房里,却始终未置一词。
我尊重着这份沉默,板着脸坐到黎烨身边,对男子关切的询问“置若罔闻”,终令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皮,看向立在一边不敢出声的出秀。
我不清楚这两个人有没有作什么眼神交流,只听得出秀冷不丁唤了一声“皇上”。
“他吃错药了,不关你的事,你退下吧。”我仍旧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开口。
出秀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轻声应了句“是”,向我福了一福后,便退出了屋子。
“怎么了?”待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过,黎烨盯着我问。
“没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明,就干脆闭口不提,只是心里头仍旧不免想起方才的一幕幕,故而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西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动不动就想着侵犯他人领土?”也不知是为了防止他追问还是出于其他原因,我冷不丁放下手皱起眉头,向身旁的黎烨投去不解又不满的目光,“他们不是去年还联合我那个所谓的四皇叔攻打你们东漓吗?才不到一年的工夫,哪儿来这么多人力、财力、物力,又来找我们的麻烦?”
“天性使然吧。西凛人哪一年不打仗,哪一年就皮痒。”黎烨毫不客气地说着,仿佛让我看到了一年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帝。
“这算什么天性?天生的好战分子吗?”自身的利益受到侵害,原本就对西凛素无好感的我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他们的侵略性确实很强。”黎烨肯定着我的说法,忽而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因为西凛乃四国之中物资最为匮乏的国家,所以只能想着法儿从别国掠夺财物和土地。”
“资源匮乏也不该去烧杀抢掠啊?”我完全不能赞同此等强盗般的逻辑,更难以理解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甚至可以说是损人损己的做法,“他们怎么就不想想,战争一旦发起,会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又会有多少百姓饱受摧残,这其中,也有他们自己的子民啊!”
“像这种仁君才会有的想法,凛烈帝是不可能明白的。”黎烨微一挑眉,注视着我的丹凤眼瞧向了桌面上的一堆奏本。
是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很多时候,你穷其一生,也无法说服一个观念与你相悖的人。
“黎烨,”我凝视着他的侧脸,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东漓、南浮、北梁都曾饱受西凛引发的战乱之苦,那么就没有哪个皇帝考虑过,大家联手拔除这个常年惹事的罪魁祸首吗?”
我话音刚落,黎烨就倏地侧首而视,眸中闪现出诧异与愣怔。
“是我妄言了……”他的凝眸令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了,便连忙收起了朴名生出的心思,低眉承认错误。
“不论是哪一国,皆是以本国利益为首的,很难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他倒没有揪着我的失言不放,而是冷静地作起了客观分析,“说来也真是好笑,据闻很久以前,四国本是一国,同根而生,后来却四分五裂……”他自顾自地道出一个我未尝听闻的传说,似是露出了微嘲的笑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许不久的将来,真的会天下一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