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产生氧气或者与氧气有关,必然能够燃烧或助燃,毫无例外地的,一定高危。
事到此时,说不紧张那是吓人的,宁予手指颤抖得厉害,他目不转睛地注目着屏幕上一排排或晦涩或冗长的商品名和化学名,终于在一分钟之后按停了屏幕。
甘澜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见他腾地站起来四下环顾。
“找一个热源!”
听到命令,甘澜马上拉开柜子,她刚才找电源线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电水壶:“这个可以吗?”
“拿着它还有电池,在这等我。”宁予拔下平板,抄起门口悬挂的剪线钳跑向集装箱区域。
甘澜听话的没有跟上去,她从亭子里找出一个结实的袋子,将两台蓄电池和电水壶装起来甩到背上,坐下来等宁予,呼吸器加上两个蓄电池还蛮沉,相当于背一个自己了。
虽然人没有动,但她的心一下下直往嗓子眼跳,其实不过就等了七八分钟的功夫,她竟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宁予拎着一只足有五十公斤的编织袋踉跄奔跑过来,上面写着高氯酸锂和高危字样,他脚步不停,示意坐在亭子前的甘澜跟上。
两个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朝火车站广场奔跑,刚走出集装箱广场,宁予的呼吸器就开始发出警报,滴滴滴如同催命的闹铃,听得两个人心惊肉跳。幸好甘澜是个女孩子,肺活量比他小一点,呼吸器尚没有发出警报。
两人路经包裹托运区,宁予顺手撸下了一具工装尸体手腕上的大卷胶带。
警报已经响了超过五分钟,宁予眼前慢慢呈现出一粒粒金星,走路不禁摇摆起来,看来氧气瓶里的氧气已经耗光了。
但是还不能倒下,甘澜还需要他。
宁予这样想着,拉开身边一辆电力车的车门——火车站附近最多这种拉黑活的电力车,随便走两步就是一辆。他向后抓了一把甘澜,想把她推进车里,却没拉动,便心急地使劲一拽,结果自己先躺到了地上。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其实他靠近车门的时候就已经失足跪在了地上,车门是被碰触后自己滑开的,他去抓甘澜的那只手也压根就没有伸出来,一切都只是他的意向。
他晕晕沉沉地看着甘澜迈过他跳进电力车里。与此同时,甘澜的呼吸器也发出了警报。
二重奏的警报声在他脑海里拉长出尖锐的声调,他的思维慢慢钝化,他慢慢地想,是自己弄错了。
不该和她一起跑到这里的。
他应该在登记亭那里就把方法教给甘澜,让她带着两个氧气罐离开,那么她就可以绰绰有余地走到这里,稳稳妥妥地回到购物中心。但是现在她的氧气表已经发出了警报,她没有时间了呀!自己明明答应她要让她活下去的!
宁予翻着眼睛追看甘澜的身影,只要再给他一分钟!再说一句话!十个字!她还有机会!
然后他就看见跳进车里的甘澜放下袋子后折返回来,先解开他的面罩,然后又脱下自己呼吸器带在他的头上。
“活下去的话,要先亲亲我。”她说完屏息回到车内,靠着角落坐了下来。
宁予从缺氧倒下到现在也不过十秒钟的时间,窒息感一消失,他的脑子就清明起来,虽然思维还有些麻木,但不妨碍他挣扎着把自己的呼吸器和高氯酸锂编织袋扔进车里,然后单肩挎上了甘澜的呼吸器。
他磕磕绊绊地从里面关上车门,掏出电水壶,掰断壶盖,用胶带将水壶开关缠绕至始终开启的位置,再撕开编织袋,尽量小心地装了小半壶白色的晶体坐在壶座上,然后将蓄电池上的鳄鱼夹接通壶座插头,调整到220v,开启。
做完这些,甘澜的氧气罐也都耗尽了,他眼前再次出现了星点。
宁予摘掉呼吸器,把编织袋拎进一门之隔的驾驶位,关上门,用最后的力气抻开胶带,想逐条封死门窗的缝隙,但刚刚封完门缝,他就瘫下去站不起来了。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宁予第一反应就是爬到甘澜身边给她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因为没有办法计数时间,他也不知道从他瘫倒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也不知道,她还能不会活过来。
水壶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有液体在里面在快速沸腾着,充足的氧气溢满车厢。
一分钟。
两分钟。
甘澜突然从肺部发出细长的吸气声,然后弓着身体睁开了眼睛。
死里逃生。
她眼神涣散地看着跪在头侧的宁予,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只是察觉到熟悉的脸在眼前清晰,就本能地笑起来,因昏迷的作用,这张笑脸看上去格外呆傻。
宁予徒然懈力地靠在了车厢上,但是片刻后,他又费力地低头碰了下她的唇。
“你点的吻。准时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