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反握住她的手:“我没事了,你在做什么?我帮你。”
“我这块真没有什么活,你们两个回屋里歇着吧!等好利索了再说。”女主人爽朗地笑起来。
甘澜和她客气几句,便拎起垃圾桶,准备出门把垃圾倒了。这种农村的院子,没有垃圾车,要倒脏垃圾就须得推开大门到很远的公用垃圾池去。
宁予跟着甘澜走出来,两人冒着寒风一哆嗦,心里却极高兴,谁能想到最厌恶做家务事的甘澜,有一天竟会为能在乡下倒脏水而兴奋不已——假如可以用在这里倒一辈子脏水来逃避沉重的呼吸器,那她现在就可以和村长签卖身契。
只见村落地势极低,三面环山,冬季由西伯利亚寒流而产生的北风从较高的后山吹过来,受地势作用在此形成一道气旋,这道气旋将高空含氧空气卷下来,冲散了下方密度更大的无氧空气。因为这个村落出现在地形上的咽喉之处,极难逆转风向,只要高空只要有一丁点儿北风,就会被山势加速,让这一道有若神来之笔的气旋经久不息。
宁予发觉这一点,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谁能想到在屡次地震与灾变之后,大自然居然还能留给人类这样一座伊甸园。
两人按照女房主的指示一路左转南走,沿路上有威武的白鹅嘎嘎叫着跳进冰封的水沟,有狗隔门狂吠,有羊被拴在树上咩咩唤人,有马从倾颓的墙上探出头,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木柴呛人的烟尘味弥漫在空气里,视线便也灰茫茫的,像蒙了一层纱,又想隔了一朵云,丝丝袅袅都是人间烟火。
水桶把手被寒风冻得冰冷,甘澜倒了四次手,很快手指就给冻疼了。宁予见状不由分说的夺过水桶,嘱咐她把手收回袖子里,于是甘澜一手插兜,一手挎着宁予的手臂,把手插进他的衣兜里与他五指交叉相握。
反正表白也表白过,尴尬也尴尬过,她在宁予面前没必要端着了。
他们沿路看见一家隆隆开工的厂房,浓重的橡胶气味从里面传出来,面熟的大学生正在厂房门口堆箱子,甘澜忙上前搭了一把手——说来也巧,这个村子的主要产业就是制造气球,真乃天意。摞完箱子回来,甘澜手里多了一只气球,她把气球拴在宁予大衣腰后的装饰铜扣上,还不准他解开。
宁予倒完垃圾回来,作势要把桶扔给甘澜,吓得她一躲。
“这个地方好的让我有点心虚。”宁予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究竟在禾城与桂城的遭遇是假的,还是这个地方只是我的一场梦幻泡影。”
甘澜抱着宁予的手臂挂在他身上,“把心放宽,过一天算一天,我刚才看见屋主人杀鸡了,你说我一会儿上桌就夹鸡腿吃,是不是显得挺不要脸的?
“我可以少吃一点,匀你一份。”
“真的好吗?我可以和他家的两个小学生抢吃的吗?我开始觉得孩子太小,还不好意思呢!”
宁予皱着眉,很苦恼的看了她一眼:“随你便吧,我想他们会宽容一个需要做智力测验的人的。”
甘澜不干了:“120!我的智商高达120好吗!”
“嗯,就算再加一倍都不如250。”
甘澜抿了下唇,忽然意识到她在吵嘴这方面和宁予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两人倒完垃圾转回来,七拐八拐的却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了,这里每家都安着差不多一样的黑色木门,甘澜仗着胆子推开几家的门,发现每户院子里面竟然也一样整洁有序,柴垛全是四四方方的,甚至每家扫院子的大扫帚都统一大头朝上放在门后,连地上被扫出来的灰尘痕迹竟也一律呈45度角,每道间距二十公分,就仿佛是一个人做的一样。
“这活干的太漂亮了吧?好像受过军事化训练。”甘澜咋舌称奇:“如果不是时代不同了,我肯定去有关部门举报这一村子都是间谍。”
宁予玩笑道:“说不定就是间谍活下来了,要严格保密意识,绝对不能向他们透露国家机密。”
“我能知道什么机密?哦,我知道一个。”甘澜突然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其实我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宁予拍着胸口欣慰道:“幸亏没有什么给你继承了,把世界交给你们这些250打对折都不到的人我还真不放心。”
甘澜咬牙切齿:“再提一次这个数字我就和你绝交!”
“恼羞成怒了呀?让我看看,太可爱了。”
被宁予一语戳穿,甘澜感觉非常没有面子,于是低下头咩咩叫着向他胸上顶去,逗得宁予忍俊不禁。
两厢嬉闹间,久久等不到他们回来的屋主人看着高高飘起的气球找了来,领着两个人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