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两人份的食物拿出来,发现袋子里还有炒三丝罐头和茄汁沙丁鱼罐头,就一并拿出来打开了,另外还有一听烧仙草罐头,绝对算得上是现在的珍品,这家伙可以呀!翻着翻着,甘澜发现不对了,有几个罐头显然不是人吃的,喵鲜味这种名字一看就是宠物食品好吗!
甘澜眼神一转,偷偷收走了摆在对面的八宝饭罐头,将这一听喵鲜味放在了宁予的位置。宁予果然没有察觉,他坐下来打开罐头,只对着里面黏腻的质感微微皱了皱眉,事到如今,他吃过的罐头少说也有几十种,比这更恶心的食品也不是没有吃过。
他尝了一口,忍着咽了下去,然后抬头看甘澜的八宝饭:“这东西口感不对,简直不是人吃的!”——宁予想到这里,立刻翻过罐子看后面的文字,越看脸色越差:“你是故意的吧?”
甘澜不可能承认,她埋头吃着八宝饭,鼓着腮帮回复:“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拿的,好吃吗?”
宁予哭笑不得说:“你真是太幼稚了。”
“不往里面掺耗子药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我也要吃饭!”宁予蹦起来抢她身后的袋子,结果发现里面一盒饭也没有,再看甘澜的口袋鼓鼓的,明显是装了什么。宁予歪了下嘴,突然伸手抢下甘澜手里的罐头:“那我就吃你的!”
“哎哎哎哎,我全给你全给你!”甘澜连忙掏出所有罐头还给宁予,用以换回自己那一份。
宁予还想逗逗她,但转眼看到甘澜眼神犹疑,恐怕又要起招哭的联想,就立刻把罐头放下了。
这锅兔子汤的味道的确不错,两人把铝锅喝到底,一口都没剩下,末了咂咂嘴,还打算明天再捉一只回来。
吃喝结束,两人又要踏上征程了,宁予背上呼吸器,与甘澜一起下楼。两人来到走廊里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行延绵的血迹,那个被甘澜打死的单体突然不见了。这东西去了哪里?
因有这样的好奇心,两个人就沿着血迹一路搜索,终于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找到了藏在垃圾桶后的单体,原来子弹很巧妙地避开了大脑里最危险的部位,因而单体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立刻死去。而且子弹留在它的头颅里,子弹作为金属,使它无法下潜入水泥,只能像河童一样,将大半个身子没入水泥之下,单留小半个头在地上。
想象一下光洁的白色瓷砖上出现一条纤细的血痕,血痕尽头是小巧的半个头兀自抖动,这场面该有多惊悚?
幸亏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一下猜中了其中原因。甘澜打算找个硬点的东西,把它的脑袋砸碎算了,她刚找到一只趁手的水管,回头就看见宁予蹲下身,正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半截头盖骨。
“先别打,我对它有点印象。”
甘澜两手拄着水管站在旁边:“呦,是你其中一个单体的初恋?我给你们留张合影?”
“胡说。”宁予斥责一句,随即解释道:“它是我刚刚弄进来的,因为涉入过它的意识,所以有点印象。我感觉刚刚控制它的时候,知道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但现在想不起来了。”
甘澜觉得奇怪:“既然重要怎么还能忘呢?你刚才见我打死它还蛮淡定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略有些麻烦,对我重要的事,对我的意识体不一定重要。例如你芝麻过敏,而意识体看到了你想吃芝麻糖,根本不会管你。但是意识体离开以后,把这个记忆留给我,我就会觉得这是非常要紧的一件事。”
宁予歪头看着地上蠕动的头盖骨,试着感受它的思维,体内残留的激活剂加上他的主观能动性,竟然真的激活了一部分意识体。
那感觉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意识忽然间变得极其淡薄,然后又飞速扩展,是一种顿悟般的豁然开朗。一瞬间,心底的喜怒哀乐都变得微不足道,他仿佛进入了一种迷幻的梦境,那梦境里有许多角色,每人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欲望,而它作为梦境的主人,可以自由进入每个人的意识,一瞬间就明了了他们的情绪和经历,掌控了他们的思维。又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余下他自己,所有人的记忆和情绪都留在了他的脑子里。从刻骨铭心的爱着一个人,变成了爱着许多人,从不共戴天的恨着一个人,变成恨着许多人,从把科研当做毕生追求,变成了努力寻找着音乐、美术、哲学、语言等诸多领域的最终真理,所以爱与恨都微不足道了,理想都子虚乌有了,只心底存留着一丝顽固的执念——他须得挽救这世界。
然而激活剂效力不足,意识体排斥着他,每当他想记起这个最终目标,思维就飘渺起来。于是他转而看向地上的头骨,于脑海那许多人的梦境里,一下就找到了它和它几个同类的所在。
可是他看这枚头骨里的记忆时,完全不受情绪的干扰,不会分担它的爱憎,也不会被它的欲望困扰,它就像是一本摊开的书,被恣意浏览着。
他直接操纵几个头骨的同类沉入地下,逼迫它们复原成肉体,然后又像操纵玩偶一样将头骨从地下拉了上来。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阅览过它的思维了。
通过头骨,他看到了头骨所属意识体的内心世界。
外面的意识体都是自然生成的,它们生来就有扩大族群的意愿,因而会不顾一切代价掠夺幸存者,这是根植于骨髓的本能。它们扩张族群就像人吃饭一样,人的目的是吃饱,吃饱了就会感到满足,而它们的族群数量达到一个限额时,也会有一种吃饱的感觉,从而感觉到生理上的满足感。
再向下挖掘,他想起自己捕捉到这个单体时,从它脑子里提取过一个诱捕计划——它的意识体即将在两个小时后发动对桂城所有幸存点的总攻击,既采取暴力方式控制所有幸存者,强迫他们加入自己。
单体所在的意识体非常庞大,足有百人,即便自己也不能一次性控制这样多的单体,如果参与进去很可能会失去性命。
而他一人的性命比桂城所有幸存者加起来都要重要。
一座城市里几十个人丧命,对他而言相当于打碎了一盆美丽的花,污渍了一本新书,刮坏了一双袜子,丢了一只钱包,虽然会感到难过,但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因此他决定在大战来临以前,尽快离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