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岸满面怒容,却又不敢再言。
别人说这话,他当然不在乎——你以为督学大人是谁?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但杨荣却不同。
当初杨荣曾亲自跟常乐去过神火督学监,而其大先生之职,也是督学大人点头后任命,他却有资格也有能力见到督学大人。
自己针对常乐说的这一番道理确实有问题,真被捅到督学大人那里,终是自己理亏。
“字如其人。”章岸冷哼一声,“字不好,人亦好不到哪里去。”
“字如其人?”杨荣摇头而笑,“这话您应该对书道大家说去,看看他们如何评判。反正我是知道,自从历史上书道中出了几位大奸之臣后,书之一道中,现在可没人再这么说了。”
章岸对杨荣怒目而视:“你翻来覆去只知偏袒常乐,是何道理?”
“楼主翻来覆去只是针对常乐,又是何道理?”杨荣反问。
“我针对的不是他,而是文章!”章岸厉声说。
“要说文章,好,那咱们便来看看!”杨荣也不客气,劈手将常乐的试卷夺了过来,气得章岸吹胡子瞪眼,陈炎路在旁大声喝斥:“杨大先生,你以下犯上,难道就……”
“咦?”杨荣却不理他,盯着那试卷,瞪大了眼睛。
“你们快都过来看看!”他看了片刻,便急忙招呼诸位先生过来,先生们凑了过来,一看之下,都不由满面惊愕。
“主修书道的先生都来看看!”他们大叫。
几位主修书道的先生急忙过来,一看之下,额上竟然见了汗珠。
“永字八法?常乐竟然敢总结书道规律,定以之法?”
“这孩子胆子太大了!”
“不过……这说得真有道理啊。”
“不,不是真有道理,是太有道理了!你们来看,这详细的解释之中说得很明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的天,常乐难道还是书道天才不成?”
“怎么可能?你看他写的那几笔字……”
“可他运剑刻字之时,字却好到不得了啊!”
“此事真难解释。”
“解释什么?常乐这篇文章前无古人,却是开了书道先河。书之一道,只怕要因此文而生变化,此文若能传遍天下……”
章岸越听越惊,凑过来跟着看,不由也出了一身冷汗,听到有先生说到此处,急忙一把将试卷夺了过来,厉声说:“大惊小怪,哪里有半点人师风范?”
“楼主,您再让我看看吧!”一位书道先生伸手要抢。
章岸大怒:“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先生这才醒过神来,急忙躬身后退,吓出一身的冷汗。
“此文中所提之法到底如何,还有待验证。”章岸沉声说,“我会将此文逞报给神火督学监,由督学监中的书道先生来鉴别、定夺。”
“可以。”杨荣缓缓点头,“反正今日在场诸人都是证人,不论何时,都能站出来证明这永字八法为常乐所创。”
章岸面色一变,问道:“杨先生这是何意?难道认为本楼主会剽窃此文不成?”
“不敢。”杨荣拱手一笑。“只是前边有先例,只怕楼主大意,被小人钻了空子,所以提醒您一句,一定要防备着点。”
章岸心中怒火升腾,却无法发作,冷哼一声:“那倒多谢大先生提醒了!”
“不用客气,份内之事。”杨荣笑。
“此文写得如何?”他转头,问诸位先生。
“若是从书道而论,确实难有定论。”一位先生沉吟道,“因为这永字八法一说,是否直指书道真谛,我等却说不清楚,必须由真正的大家定夺。”
章岸听闻,面露喜色,但不及他开心,那先生又继续说:“不过若从文道而论,这确实是一篇精彩至极的文章。文章开宗明义,直指主题,又详细解释,引用典故……”
“够了!”章岸气哼哼地打断。
“各位,我方才通读此文后,只觉文章精彩非常,实为本楼诸学子文章之首,因此,我认为当评常乐一个文试头名,不知各位意见如何?”杨荣环视众人,高声问。
“并无异议!”先生们纷纷点头。
“楼主。”杨荣冲章岸一笑,“常乐武试成绩第一,文试成绩也是第一,那么,这年终大试的头名……”
“随便你!”章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陈炎路急忙追上。
诸先生望着他远去,许多人不由摇头,一脸不解:“如此大才诞生于我娇鱼楼,当欣喜,当珍惜。可楼主他为何……”
杨荣一笑:“嫉贤妒能者,古来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