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炎楼一霸,县丞大人的独生公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终于是死了。
常乐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苏永龄颤抖着,目光变得通红,他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常乐,咬牙的声音清晰可辨。
“康儿小时候,体质不佳,常得风寒,我便守在他床边夜夜不睡,见他发烧,便为他敷湿巾退热……康儿修成神火宫时,我开心得不知怎样才好,但怕他骄傲退步,却冷着脸只是点了点头……康儿考入狮炎楼,第一年的年终大试便夺了个第一,我高兴得一夜未睡……”
他低声自语着,眼睛里满是泪花。
常乐看着他,心中生不出一丝同情。
“我未为人父母,说不出这样感人的话来。”常乐说,“但想来,刘思友的父母,当也曾这样爱护着他们的一对儿女吧。当他们生病时,他们会焦急;当他们难过时,他们会伤心;当他们有了一点成绩时,他们便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他看着苏永龄,目光越来越冰冷:“而你的儿子做了什么?他逼死了刘思仪,杀害了刘思友,让一个好好的家庭家破人亡!他们做了什么?没有!只是因为女儿生得清秀,被官家子弟看中,便要承受这样的苦难?苏永龄,你身为一县县丞,便这么对待治下百姓?你也是为人父母的人,怎么却不知感同身受,体会他人丧子的痛苦?”
“你算什么东西!”苏永龄看着常乐,咬牙切齿。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常乐笑,“但却知道人生在世,有些东西是不能丢掉的。人人都想功成名就,名利双收;人人都想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但这夜色太沉,压得一切美梦都成泡影。怎么办?”
他目光清澈如水,朗声说:“我便化身烈阳,照亮这黑夜!”
“就凭你?”苏永龄狂笑。
刹那间,他眼中血色渐浓,握紧的双拳微微震荡,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升腾。
常乐看到了一种白色的火焰,正自苏永龄的身上升起,将他包裹起来。
苏永龄的目光变得更加可怕,如嗜血的野兽。
“我要一寸一寸撕碎了你。”他狠狠地说着。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苏永龄动了起来,那身影在灯火中移动,带起一道残影,不及常乐做出反应,便已经到了近前,一掌推在常乐胸口。
巨大的力量冲击着胸膛,常乐的胸骨向下凹陷,压力令他感觉到分外痛苦,内脏在体腔中挤压在一起,几乎要承受不住而破裂。
他横飞了出去,撞破了窗子,摔在院中。
苏永龄自屋中走了出来,盯住常乐,一步一步拉近距离。
常乐挣扎着,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目光一扫,却看到黑暗中有数十道红色神火,已经慢慢靠近。
“你们退下。”苏永龄沉声说,“守住四方,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离开!”
“是!”
黑暗中有人应声,接着,几个橙焰境的护卫头领,带着一众护卫远去,守住苏府四面八方。
“我要你死。”苏永龄怒喝一声,纵身向前。
他是白焰境的武者,运起神火力量时,神火可遍布全身,使身体坚韧如木石一般,头发、指甲,皆可伤人。
常乐知道自己在这种强者面前,断无取胜的可能。
但他不在乎。
今夜来此,本就没存着安然离开的念头。
行侠不是站在那里嚷嚷着天道不公,不是躲在安全的地方斥责别人的不勇敢,而是自己站出来,用这身躯履行心中的正义,用自己的生命扞卫对正道的信仰。
他曾说过,要给刘思友一个公道。
说过的话,岂可等同于放屁,以一个“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为理由,就这么算了?
那不是常乐的性格。
他曾放弃高考,放弃种种可能的美好未来,甘愿成为一个打工仔,只为还清父母欠下的债。
他曾咬牙忍受着辛苦,忍受着老板的责骂和同龄者的白眼,一块一块地积攒着自己的收入,只为早一日能令货主的损失得到补偿。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但那,却正是侠义。
该我承担的,我绝不逃避,哪怕为此付出的将是我的人生,甚至是我的生命!
他笑着迎向苏永龄,右掌中的神火力量一时升腾,体内重重迷雾内,无数神火宫光明大作,使他被一种奇妙的力场包围起来。
那一刹那,他眼中有光,如同烈阳。
他一拳轰击,在空中与苏永龄打来的一掌撞在一起。
半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空气在两人拳掌交击处震动扩散,形成肉眼可见的波动。
常乐目光清澈,面带笑容。
随后,张口吐出一篷鲜血横飞出去,摔在院中的花坛里。
鲜花浴血,便显得更加娇艳。
苏永龄抬手看了看手掌。
掌中,竟然有一道拳印。
“你果然是天才。”他望着常乐说。
“可惜,却必定死于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