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山想了想,不由笑了起来。
永安县衙之中,县尉翁兆阳静坐案后,看着被锁于前方铁椅中的常乐。
审问之事,本应由霍锋负责,但翁兆阳这次却亲自前来,足见此事之重大。
“县尉大人要问什么就快问吧。”常乐等了半天不见翁兆阳说话,只好先开口。
“是不是你?”翁兆阳问。
“不是。”常乐回答得极快。
“韩邦先前曾当街与你冲突,而昨天你告假离开学楼,在朝阳楼散学时,跟踪曾击败你的一位朝阳楼学子,并将其打伤,还问了韩邦家宅所在。”翁兆阳说。“你还敢说这事不是你做下的?”
“翁大人。”常乐沉声说,“我确实做了这些事,但也不过是对他们的小小报复而已。问了韩邦家宅所在,便一定要入宅杀人?”
“至少现在看来,只有你有最大的嫌疑。”翁兆阳说。
“此事与我无关。”常乐一口咬定。
翁兆阳面色一沉:“种种证据都指向你,你若一味抵赖,我们却只能大刑伺候了。”
“有件事我想请教大人。”常乐说。
“说。”翁兆阳点头。
“韩邦是橙焰境武者,而我只是红焰境。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杀掉韩邦,而自己却毫发无损呢?”常乐问。
翁兆阳不语。
他确实答不出来。
这也是此案中最令人不解的地方。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常乐,但这一关键环节,却始终没办法解释清楚。
“这应该是由我来问你的。”翁兆阳说。
常乐笑了:“解释不了这事,您若对我用刑,那就是想屈打成招,我死也不服。”
“你也不用怕。”霍锋一直沉默站在一边,此时突然开口:“你身份与他人不同,我们不会对你用刑。”
翁兆阳皱眉,目光冰冷扫了霍锋一眼,霍锋只当没看见。
县尉大人在此,原没有他说话的份,他开口说话已经是坏了规矩,更何况说的是帮常乐的话。
常乐不由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个一把年纪仍独身的男子,事事讲规矩,但这次,却终于也坏了一次规矩。
这份人情,更是难得。
“韩邦的叔父是端江府水务督察韩青海大人。”翁兆阳沉声说,“他膝下无子,视韩邦为己出。韩邦身死,他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会放过凶手。”
常乐点头:“但愿他能查到。”
“抵死不认是没有用的。”翁兆阳说。“你还记得章岸的事吧?”
“记得。”常乐点头,“大人此时提起,难道和眼下这案子有关?”
“州里有名捕,更有显影仪。”翁兆阳说。
说完,他便起身而去。
常乐静静坐在铁椅上,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是一震。
显影仪——这件神奇的火器,曾经还了他的清白,此时,却也将证实他的“罪行”。
还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救我一次,杀我一次,自此我与你这火器两不相欠?
常乐笑了。
是啊,还有这种东西,我却忘了个干净。
“你没什么要说的了?”霍锋没有离去,低声问常乐。
“能不能让我见见师父和朋友们?”常乐问。
霍锋摇头:“你是重案的嫌疑犯。”
“懂了。”常乐点头,又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
霍锋缓步走来,打开铁铐,亲自押着常乐离了审讯室,一路来到监牢。
身为有名的红炎学子,常乐的待遇也算不错,有一间独立的牢房,有张破木板床,还算干净。
霍锋将常乐送入牢房,目视常乐,半晌后低声问:“是不是你?”
常乐不知如何回答。
面对霍锋,他无法像面对翁兆阳时开口说谎却毫无负担。这个讲规矩的汉子是个舍得尊敬的人,当初苏康之事时,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他如何好意思对他说谎?
“韩邦该死。”常乐低声说。
霍锋沉默许久,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在门口处,他略一停顿,沉声说:“世上好多人都该死,可他们却仍在好好地活着。因此,我也常觉得上苍不公。有时我不免也会想,若我有通天之能,必会挥刀斩恶人,快意恩仇……”
无奈一笑:“可这人世啊,哪那么简单?”
摇头一叹,锁门而去。
“也不是太复杂吧。”常乐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