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作为家人以及长辈,祁商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也只觉平常,只是严厉了些,然而现在他满面冰霜,连舅舅也不喊了。
“长老消息灵通的很,想是我刚到外城门就知道我回来了,何须再报?”
祁商有些吃惊,但碍于身份有别,他不敢再有什么抱怨,也不免压下气势,“城主找赤槿是为何事?”
祁岫声音有微的冷意,“赤槿他图谋不轨,以长老的公正严明,该不会放任吧?”
“图谋不轨?此话何意?”
“长老可听说过曼陀罗华?”
祁商脸上没什么表情,按实答道:“地狱的彼岸花,可令罗兰人产生死亡幻觉的不祥之物。”
“看来长老是知道了。有人在赤槿书里,看到了曼陀罗华的叶子,而烟儿那时手里正握着它的种子,烟儿从未和陌生人接触过,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祁商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这不过是传说罢了。只不过凭一片叶子,城主就怀疑赤槿?烟儿沉睡的时候,赤槿还不过是个孩子,而且据我看来,赤槿这孩子跟烟儿走的也挺近,为何要害她?”
“赤槿是外族人,长老不但不防范,还一直重用他,现在连这件事长老也想要包庇自己的属下吗?”
祁商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岫儿你还对烟儿的事耿耿于怀,我将赤槿安插在霄铭山庄,为的还不是烟儿,这事你也同意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但是最后放弃妹妹也是你的决定,现在你却来怪罪别人,是不是有失公平?”
祁岫眯了眯眼,“我一直很信任舅舅,舅舅也跟我保证只取苍穹剑和容器,不伤无辜人性命。现在我最后问一次,霄铭山庄的大火,当真只是凑巧,与舅舅无关?赤槿只是趁乱拿回了那把剑?”
祁商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殿下疑心还是那么重,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殿下说信任我,其实心里面是忌惮着我吧,若不是碍于你母亲,殿下也不会给我留这个长老之位。不过我奉劝殿下,若真是为了罗兰城好,就不要再有什么妇人之仁,有时候必要的牺牲还是要有的。”
“这么说,霄铭山庄灭族,与长老你脱不了干系?”祁岫突然沉下脸,“你居然违抗我的命令!不要以为你是我舅舅,我就容忍你任意妄为!别忘了我才是一城之主!”
轮椅上的人却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气,不缓不慢地说:“印象中殿下只发过三次火,第一次是你父亲遇害的时候,你雷霆大怒说要找到杀害你父亲的奸人;第二次是上次那个小丫头代替那摩去帮你找凰蛇蛊花,你气得都咳血了吧;然后这次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妹妹?”他摇了摇头,无视祁岫已经气得发白的脸,继续道,“也不只是因为我违抗殿下的命令杀人放火,而是因为我杀的是那丫头的家人吧?我熟悉的殿下心才不会那么软,不会因为一个山庄的人跟我发脾气。但是殿下教训我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了,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葬送性命的,殿下莫不要走上你父亲的路,被一个女子鬼迷了心窍!”
祁岫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那女子是舅舅献给我父亲的人吧,竟然不顾及我母亲的感受,当真是兄妹情深。”
祁商突然顿了顿,想起自己妹妹那悲伤的眼眸,幽幽说:“没想到我和殿下,竟会像今天这样对话……”
“这些日子,辛苦长老了。”祁岫不带感情道,“既然长老舍不得惩治自己的属下,那便由我代劳吧。长老可否告知我赤槿现在在哪?”
“我派他去与妹妹重逢了,想必这次相见,定会十分精彩。”祁商闭着眼,摸着下巴,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祁岫眼睛一跳,“你什么意思?”
“殿下不必紧张,我只是叫赤槿去把当年的事了结了结。既然是殿下心爱的人,我怎么会伤害她,让我和殿下之间再添不必要的隔阂呢?再说赤槿也是重情义的人,就算是我的命令,他也不会忍心对自己的妹妹下手的。”
祁岫听了,话也没说,甩袖就走。
祁商却叫住他:“城主殿下!刚回来你就急着要出城吗?殿下是担心那丫头知道真相后不再相信你了吗?”
祁岫脚步一顿。
他说的没错,若是让她知道她寻找的仇人就在罗兰城,赤槿接近她也是经过自己的同意,她会怎样看他?
“城主现在想阻止赤槿也晚了,估计现在他们兄妹已经碰面了。城主还是安心在城里等着为好,赤槿要是回来,殿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祁商说着。
等赤槿办完这件事,留着他也没用了。赤槿表面上虽看起来对自己忠诚,但是毕竟跟那丫头生活了七年,要是被世间感情所牵绊,必定会成为绊脚石,到时候反咬一口,对自己极为不利。
还有那曼陀罗华!愚蠢至极!
不过不用自己动手,那丫头也会手刃自己的仇人的,就等着他们兄妹相杀吧。这些棋子,就暂时先留着,日后再一个个除掉!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将苍穹剑拿到手!
祁岫对轮椅上的人的想法毫不知情,只是心乱如麻。不管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再不能让他威胁到自己,对月儿做的事,他也断不能放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