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小屋中便只余下咚、咚、咚的磕头声,一下,一下的响起,偶然夹杂着几声抽泣。
人若活得如此卑微,可不就如同蝼蚁一般吗?!与保罗争论的言辞又浮现出来,翟南心中竟然感觉无比难受。
看着聂景那满脸的泥污血迹,眼神躲闪悲哀。翟南突然想明白,自己本就是个在原时空厮混的平凡人。仰仗着社会文明程度略高苟且活着,虽然有着生活压力,但既没有被那病痛夺去性命,也不至于被人无故残害,甚至还可以没事泡网发发天朝的牢骚。
就这样一个原时空满大街都是的人,穿越到这个时空,难道做不到视凡人如蝼蚁就是什么耻辱不成?!
除去仰赖的天顶星科技外,原时空赋予给自己的,也只有更文明的社会意识而已。而这恰恰应该体现为珍视每个人的生命,尊重弱者的需求,而不是相反。
翟南想明白后,心中的压抑便随之而去,再看那聂景便觉得着实可怜。于是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温和,说到:“好了!聂教友,你既然上山求我,我自然会护得你周全。”
然后又示意王豆腐将其扶起在一边坐了。眼见聂景实在是悲哀恍惚,口舌不清。便让那王豆腐代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聂景却是想娶媳妇忒过急迫,而惹出这等祸事。
这聂景已是二十五六年纪,却因家穷而未娶亲。年前聂景进山,却刨得一棵上好人参,便发了笔小财。这便有媒人给说了个县城边上一个村子里的姑娘。他也去瞧过,觉得容貌尚好,便拿卖参钱下了聘。谁知,没过几天就有人告诉他,那天他见的却是那家二女儿顶替,而他行聘的大女儿则是丑陋不堪。
聂景自然不干,便闹上门去退婚,想索回聘礼。那家却赖着不肯,正纠纷间。前几日,那家大女儿也是合该倒霉,竟是上山拾柴摔死了。
按说未过门便是身死,自然要退聘礼的。结果那户人家的一个亲戚,却是县衙里的书办。便给出了个主意,硬说是因为聂景闹着退婚,那女子才羞愤自杀的。如此,则不但不退聘礼,反而还要索取大笔赔偿。不说聂景被如此讹诈冤枉,即便是想花钱消灾,却也出不起那家人所要的赔偿。
昨日,那书吏又扯了几个衙前做公的,一并上门,打闹一番。扬言道若是不给,便要扯他去衙门里。
“掌教定要救我!弟子若是被他们拉进衙门里,必是死路一条啊!”待王豆腐说完,在边上已是安定下心神的聂景又是出声哀求。
“那帮胥吏甚是狠毒!前年便有一户人家被强诬为贼,讹财不得,便拷掠至死,然后报个牢中病死了事。”王豆腐怕翟南不知其中关节,便补充了一句。
殊不知,翟南在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也曾听闻过诸如躲猫猫之类的奇事。虽然不甚了了,但却也略知这等腌脏小吏的手段。
“莫急!既然管了这事,自然容不得那些人使手段。”翟南先安慰道:“只是此事诸多关窍,只是口说,怕是难以取信。还需有所凭证方才能赢得这官司。”
翟南反复思量,过了半响,眼神落在王豆腐身上,心中却是有了主意。
这次穿越,限制了直接用科技力量去改变这个时空的物质形态,也就是让自己去推动社会文明的进步,并以此改变历史演化,而不是靠打打杀杀去强迫发生改变。并且,自己发展宗教,改变这个社会演变方向,正是要靠组织起民众,形成对社会上层的牵制。
既然是组织起民众,自然不能是事事翟南单枪匹马冲到前面。而眼前这个王豆腐,却是一个典型的基层教职人员,此刻正是要他发挥作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