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育坚没答话,眉头又皱紧了。
“可是呢。”洪度叶接着说道,“队长您所担心的事……呃,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您若是听了不高兴,就当是我胡说的。”
“你说吧,我想听听。”
“是关于蒙击,蒙大哥吧?”洪度叶靠近汤育坚耳边,轻声说道,“他得加入政府军后再动手,这件事情对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
汤育坚叹了口气,没说话。左臂肘倚车窗,手指以此为支点,紧紧压着太阳穴。
“我也在思考,希望能给队长出谋献策,可也想不出什么万全良方。但是……”洪度叶接着说,表情严肃,“你这个样子,我已经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得把心里话说出来,不吐不快!”
“哦?你有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
“好,那队长你听了之后也别责怪我。”洪度叶在汤育坚旁边说道,声音不大,语速平缓,就像普通的私下交谈,“让蒙击以政府军的身份干掉斯波义仁,虽然蒙大哥口中已经答应,但是还不保险。现在李民俊、沟渠鼠等佣兵的举动此刻都在队长的计划之内,政府军也完全处于调配之下,那么大的计划酝酿至今实属不易。可是这关键的一环蒙击能否以政府军的身份出战如果届时未能达成,对我们可就是前功尽弃,而且还是功亏一篑。”
“嗯。”汤育坚点点头,依旧眉头紧锁。头疼加上牙床火烧般的感觉让他没法开口。
“因此我想,我们可以再来个退而取其次,买它个双保险。”
“啊?”汤育坚精神起来了,“快讲!”
“其实,让蒙击以政府军的身份进攻,这样最好。”此时洪度叶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两人脑瓜也挨得越来越近,“但这内里的关键,其实只要让公众认为他是政府军的人,就够了。”
汤育坚听得频频点头,可洪度叶迟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是有所顾虑。他靠在汤育坚耳旁,轻语了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汤育坚顿时眉间乌云舒展,颅内阳光灿烂:“好!太好了!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我怕……这,虽是好心,可看似不义。”洪度叶答道。
“不!兄弟这话说得不对!你的办法极妙。”汤育坚此时已经兴奋了起来,翘起大拇指说道,“而且我告诉你,义字若浮于表面,实乃轻毛小义;取小义舍大义,便是肤浅莽汉的浮萍之义。老话儿说得好,大忠似奸,大真似伪!”
“嗯,行吧。”洪度叶点点头,“队长如果觉得可行,我也就得早动手,再迟恐怕来不及。”
“好!好好。”汤育坚拍拍司机,冲前说道,“咱们在前面引桥残段那里停一下,那里有不少等活儿的蹬三轮师傅。”接着他又对洪度叶说道,“你先去,我还得回队布置。”
“明白。”洪度叶点点头。
车刚一停稳,洪度叶拉门下车。这时汤育坚又喊了声,把洪度叶叫了回来,然后从脖子上扯下一个串红绳的绿翠观音像,说道:“拿着这个,我身边没别的东西。这件事情是我定的!我一个人担。你大胆去做,这观音像就当是我定夺此事的承诺,没有你的责任。”
看到汤育坚这一举动,洪度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此时事态紧急,也不好推让。洪度叶接下绿翠观音放入怀中,然后立正敬礼:“分队长洪度叶接受命令!”
“好!立刻行动!”汤育坚一笑,此刻什么头痛脑晕、什么恶心反胃全都烟消云散,“另外,咱蒙大哥你也不必担心,我将亲自为他重铸利剑!”
洪度叶不敢耽搁,赶紧朝着残桥底下聚集着的三轮车夫跑去,此计若想成功,必须跟时间赛跑。
而汤育坚在车内则清风拂面,在他心中已经勾画出了一幅壮美的蓝图。可他不知道,此刻他的大哥蒙击正陷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