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于尽并不叫复仇。
让仇家没搞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而遭此下场,也相当于什么仇都没报。
复仇的时机尚未到来,没有必要虚张声势,反而引起仇家警惕;时机成熟,一定要果断而痛快地解决。夜空之中,一个身形壮硕的机影刚刚脱离空中加油机。它关闭防撞灯,悄然转向南方,平缓爬升至巡航高度。飞机后部的uv-***改型二元矢量喷口将所有的声音、红外特征和后机身雷达散射信号全部都隐藏起来;带尖棱边的扁机头用肉眼看去像个黑色的枣核,雷达却什么都看不到。现代隐身设计就是一种特征屏蔽器,当你以特征作为识别标准,那就看不到它。这是一架经过改装的条约型苏-34k舰载战斗轰炸机,也是弗朗西斯家大小姐破纪录飞行用的备份机。飞机除了专门为大小姐所装修的房间,更特别之处是能够在航母上起降,具备标准的舰上操作能力。
这架飞机是为了在破纪录返航中发生事故、需要备降堪培拉号这一特别情况而专门改造的。
大小姐艾莉茜蕥睁开双眼,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长时间的昏迷如同穿越时光的幻梦。意识在记忆中的畅游与真实时间发生偏差,她看着风挡外漆黑的夜空,不知是自己睡了普通的一觉,还是恍然过了好几年。
她逐渐清醒过来,这是自己的苏-34飞机座舱,也是再熟悉不过的小房间。
身旁驾驶飞机的人,让她感到熟悉而又遥远,似乎只存在于记忆之中。那副自信而又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的表情、那种坚信自己永远正确的眼神,她的记忆中只有蒙击才会如此。
蒙击坐在正驾驶位置,手指在多功能显示器上操作,设置自动驾驶导航点。
他发觉艾莉茜蕥苏醒了,回头看了一眼,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发抖,气息也很不均匀。原先烁烁有神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而是带有着某种模糊的梦幻、迷蒙的伤感。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在看,眼神飘忽到了非常遥远的彼方。
飞机在高空巡航,细细的风声好似嘤嘤的抽泣,在舱外呢喃不止。
艾莉茜蕥的头歪斜在靠枕上,像是侧耳倾听,又或者漠不关心。她表情茫然,对身外的世界没有丝毫的兴趣。软软的胳膊感觉像是没了骨骼,娇小的躯体无力地靠坐着。脸色苍白到了异乎寻常的地步,皮肤显得干涩而缺乏生气。无论是谁看到这位弗朗西斯家的大小姐,都会觉得她永远无法完全康复,只能一步一步滑向死亡。
蒙击感到,艾莉茜蕥似乎要把全部的生命在沃克尔基地的那架飞机上瞬间燃烧,烧死身旁所有的人,烧死那个叫瑟隆塞尔的奥州将军。
毫无疑问,这种强烈的杀意源于一颗可怕的复仇之心,而不是受到任何人的驱使。
“其实,你并不是在帮阿诺德杀死那个奥州将军。”
“哼,真可笑,本小姐也以为你是阿诺德的杀手。”
“阿诺德是个难以置信的人。”
很显然,疯狗阿诺德会用一些出人意料的安排,让特定的人看到专门为其布置的假象。蒙击和艾莉茜蕥分开太久,都如阿诺德的预期那样在瞬间发生误判。幸运的是,两人之间的信任排除了可能因为误会而发生的严重后果。
“这件事情根本和阿诺德无关,是瑟隆塞尔。我的目标,一直就是奥州将军瑟隆塞尔。”艾莉茜蕥的意识逐渐清晰,所有记忆都涌进了脑海,眼神里也开始浮现出一丝不安与焦躁,阴沉可怕的皱纹爬满了她的额头。她显得是那么难受、那么痛苦,是一种无限的恨和极度的委屈纠缠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你把我毁了,蒙击,你把我整个人都撕碎了。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出现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带我离开。你难道认为我想离开吗?本小姐像是要离开吗?你把我害死了。你多有本事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干什么干什么,你到底想没想过,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自由自在、肆意洒脱。有的人,如此不幸,因为注定的命运而不幸。”
蒙击没有回答,他理解艾莉茜蕥的想法。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自己也曾一度是命运的囚徒。因为必须参与百日鬼工程,又被那鬼东西终日纠缠不放,以至于自己不消灭它,便一日不得解脱。这种迫切地想要摆脱命运的感觉,他也曾经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