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般的郡尹,肯定念着“无负豪大家”不肯下狠手,但甄阜作为新朝死忠,要求各县排名前三位的大姓都要捐一笔剿贼粮,不出或出的少的有助贼嫌疑。
一时间前队郡鸡飞狗跳,当马武一行途经安众县时,当年靠出卖首举反抗王莽大旗的安众侯刘崇,而得到八个侯位,还被皇帝赐姓为王的帅礼侯刘氏也未能幸免。你家不是有一侯七附城么?自然要为朝廷做些贡献,帅礼侯捐二千石粮,他的七个儿子一人一千石。
一向小器的帅礼侯家只好抠抠搜搜交粮,做了表率。
“真是活该。”马武幸灾乐祸,不是所有豪强,都像他家乡湖阳县樊氏那般乐善好施,前队一郡,巴掌大点地方挤了人口近两百万,户均用地不过二十余顷,矛盾只比关中更加尖锐。
下一站是新野,阴氏和邓氏的家主都被郡大尹召到郡城去了,不捐粮食不放人。两家只能匆匆凑齐粮秣,以车乘运去宛城,车队绵延数里,这次真是出足了血,想来他们背地里,肯定对朝廷恨得牙痒痒吧。
等马武一行抵达绿林山以北的蔡阳县白水乡时,刘秀也赶着粮车去宛城赎叔父去了,马武早听闻过舂陵刘伯升之名,如今途经此地观察后发现,舂陵刘氏的徒附,俨然是前队诸姓中组织度最高的。
哪怕是宛城李氏的地盘,也像簸箕一样四处是孔,任马武进出。唯独刘家不同,许多亭舍驿站的小吏早就被刘伯升的宾客所控,过客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不必禀报啬夫、县宰,而最先通知刘縯兄弟。
马武等人连走数县平安无事,偏偏在白水乡被人看出破绽来,等他们将出乡界时,一队人马追了上来,马武眼看脱逃不得,只能带着众人调头,随时准备火并战斗。
来人为首的是个扎绛帻的魁梧男子,他带着人遥遥驻马,报上了姓名。
“吾乃舂陵刘縯,听闻有贵客途经我乡,不及邀请宴飨,特来赔罪!”
说着话,刘縯让人从马车上抬几案酒肉食物,给马武等人送来。
这是什么路数?绿林盗们面面相觑,闻着香味嘴馋,但又怕有鬼。马武则是心中惊讶狐疑,只回应道:“汝就不问吾等是何种身份,来自何处?”
刘縯大声道:“是谁重要么?到了本乡,便是刘縯的客人,何必问君出处?”
马武犹豫了片刻,不想叫对方小觑了,就让属下们该吃吃该喝喝,吃完还拿了不少,眼看刘縯的手下并无阻拦之意,他更是惊奇,亲自纵马过去问道:“吾等要走了,你就不问吾等去处?”
刘縯摇头:“吃了刘氏的饭与酒,便是我家的朋友,不管诸君身份如何,都能平安走出乡界,下次再来,刘縯一样会置酒敬客,既如此,何必问君去处?”
“不愧是前队名侠!”
这份豪气和洒脱让马武赞叹,一般而言,这节骨眼上,看出他们是绿林军,要么就该立刻举报,亦或是避之不及,而刘伯升竟如此大胆,反其道而行之。
马武暗道:“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前队豪杰,人人都想与伯升相交,甘愿抛弃家业,做他的宾客,只可惜我在前队时,竟未能结识此人。”
“但从今以后,非但是我……刘伯升这个朋友,绿林交定了!”
……
而另一边,第五伦三月离京,归来时已是地皇二年(公元21年)五月初。
他不在朝中这两个月里,常安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王莽在连续丧妻丧子后,又亡故了一个孙儿,这次是正常死亡,也未对朝局产生任何影响,但皇室旬月四丧,显得不同寻常,导致谣言四起——在第五伦看来,大概是王莽克儿孙吧。
王莽将鸠占鹊巢的习惯从生者的世界延续到了死人身上,不顾黄皇室主王嬿的反对,坏汉孝武、孝昭庙,分葬子孙于其中,破了前朝旧庙,当成自家殿堂,也不想想,他的不肖子孙,镇得住前朝雄主明君英魂么?
死丧太过频繁,老王家急需好事来冲喜,于是皇子、皇女刚一进京,王莽就立刻给他们封号:胆小的王匡为功建公,好色的王兴为功脩公,公主王晔为睦脩任、王捷为睦逮任。
然后王莽反手就将刚封公主的王捷嫁给了那位倒霉去世的“恭奴善于”之子,后安公须卜奢,搞了一桩不像和亲的和亲。看来,王莽还是想扶持王昭君的外孙做草原的主人,跟匈奴和亲和谈?受陈汤影响至深的王莽还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接着,王莽又宣布了一件早该做却一直拖到现在的事。
“大赦天下!”
这不就意味着,马氏答应结婚的条件满足了?自打穿越以来头一遭,第五伦发自内心,由衷地为王莽高唱赞歌,嗓子几乎破了音。
“陛下圣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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