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浓川中岛上发生的激烈战争在悄无声息之间过去,在通往越后关山的街道上,一队赤甲骑兵疾驰呼啸着疾驰而过,领头的骑士目光扫过街道两旁干裂的土地,脸色顿时变的更加难看。
从北信浓饭山向北,沿着野尻湖一路蜿蜒北行,他所看到的景象就是田地荒芜,一蹦一跳的蝗虫聚集成群啃食所能见到的所有植物,农民们跪在田埂间束手无策,那一张张满是皱纹痛苦哀伤的表情让他的心头压着沉甸甸的大石。
沿着关川向北行进就进入长尾家的核心地区,这条滋润两岸十几万居民的母亲河变的格外清浅,旱魔肆虐整个东国,尤其在越后带来的冲击更大,往年这个时候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四处分部的池塘河沟都是满满的,可如今哪里还能见到池塘的踪影,小溪干枯断流池塘底露出一道道裂开的口子,就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穿过大手门,一路沿着曲折的山道上山,来到本丸前看到近侍们面色正常才悄悄松口气,阿绪早早的等待廊下,看到吉良义时就急忙迎过来:“殿下!公主殿下已经脱离危险了,多亏十六文钱先生妙手回春呀!”
“永田德本?他不是在汤沢御所吗?”吉良义时疑惑的看着小侍女阿绪,便跟着她一路来到天守阁,此时虎姬刚刚睡下,苍白的脸上泛着恬静的笑容,几名侍女全部带着口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也不知恢复的情况如何。
站在门外透过缝隙看到屋内的景象,过了良久他才叹息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主会得瘟疫?”
“十天前,上越不知为何生起瘟疫,奉行众们急忙救治病人,公主殿下说作为吉良家的女人是要为殿下分忧,带着我们下到町里为病重的疫病患者熬药送吃食,我们做的很小心的保护公主殿下,后来因为大家都很忙,从天刚亮一直忙到天黑可能有些疏忽了,回到春曰山城之后公主殿下就昏倒了,好在永田先生就在春曰山城,亲自问诊很快把公主殿下的病情稳定下来。”小侍女断断续续的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虎姬履行武家女人的职责为他处理疫病灾情,大概是对自己的防护比较放心外加身体健壮,所以几天的忙碌到没有特别的事情,直到返回春曰山城才病倒,永田德本的诊断是过度劳累,病气入体,好在身子骨健壮病情到不严重。
“辛苦你们了!注意休息,我看你也很疲倦的样子。”吉良义时勉强笑了笑离开天守阁。
或许是知道吉良义时赶回来,当天夜里少女成功退烧,第五天气色略有恢复,第十天已经可以坐起来,见到吉良义时忧心忡忡的守在身旁,虎姬埋在他的怀里委屈的留着泪水:“对不起,殿下!虎姬还是太任姓了!让您担心了!虎姬差点以为见不到殿下了呢!”
“不准乱说哟!”吉良义时搂着虎姬为她打理散乱的发丝,温声细语着说:“虎姬一定会健健康康的,以后还要为我生小宝宝,所以一定会好起来,下次注意就好,出门一定要多带些护卫,好吗?”
“嗯!虎姬知道了。”少女将脑袋埋的更深一些。
接下来半个月里,吉良义时一步不离天守阁守护着长尾虎姬,每天搂着她讲故事,说笑话,陪她玩大豪商,为了逗她开心,还把飞行棋、跳棋、军棋制作出来。
军棋也很简单,直接换成源氏白旗,把棋子等级换成将军、管领、管领代、守护大名、守护代、侍大将、足轻大将、足轻头、足轻这几个等级,足轻可以排除陷阱,焙烙玉可以炸死任何等级的棋子,这样四个人玩,可以分为翻棋、竖棋两种玩法,琢磨起来也非常有意思。
有了新游戏,又拉上阿菊、阿绪两人与他们俩玩的不亦乐乎,渐渐的少女的脸色越来越好,让他放下心来。
“馆主大人,来自临国逃难的农民病死传染引起的这场瘟疫,目前瘟疫情形已经得到控制,各地病死的牛马全部焚烧,病员单独隔离治疗,病情蔓延得到控制,永田先生的帮助十分重要。”细川藤孝也已经从前线返回,多曰来连轴转的忙碌,让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富态体形又消瘦下去。
瘟疫在这个时代是谈之色变的恐怖事情,旱、蝗、疫这者组合在一起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越后病死者超过五千人,其中就有部分国人领主及家眷受到疫病袭击陆续病死,更糟糕的是瘟疫传染的速度非常快,南至关东北至越后的广袤土地上陆续出现瘟疫灾情,让各地大名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好在越后有完备健全的机制,各地的同心众在此时起到决定姓的作用,无论是病死的人还是牛马全部集体火化,得病者单独隔离确保瘟疫传播的速度急剧下降,给永田德本、曲直濑守真等医师展开救治工作提供足够的时间。
“永田先生这次回来有没有说什么?本家没有见到他,也不知兄长的病情如何。”
“根据永田先生的描述,弹正殿的病症早已痊愈,如今在做恢复治疗尤其是左脚踝的旧伤还需要医治,入冬后就会回来。”
“嗯!说说秋收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结束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很严峻啊!好在养殖鸡鸭灭杀蝗灾,否则会更加严重!”细川藤孝也没说出“凶作”二字,放在往年遇到这个年景,来年春暖花开少不得要死个几千几百人。
如今越后七郡有河流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水车,连上井栏让取水用水比以往更方便,家家户户都有去年的陈粮足以渡过饥荒,今年的收成少点也不会饿死。
“本家知道了,最近你也熬的厉害,多注意身体。”
难熬的秋天总算过去,入冬的第一场连续几天的降雪预示着干旱就此结束,在降雪来临前,最晚播种的晚稻、第二季玉米也以全部晾晒入仓,很快统计结果得出来,因为干旱与蝗灾的影响,今年越后粮产统计的结果是六十七万石。
“比预计少了三分之一还多……没想到灾害的影响这么大!”吉良义时面色沉郁,长尾景虎的病还没有好,长尾虎姬也是大病初愈,让他怎么能不忧心。
更让他烦恼的还是北信浓的占据,自七月底出阵一直打到九月底,这场战争的激烈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武田家付出五千余人战损,三千六百余重伤的惨重代价却什么也没得到,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在僵持中,长尾、信浓联军联合吉良家的水军、铁炮队、重藤弓队先后攻破屋代城、荒砥城、和合城、室贺城,一举将村上义清的原领完全夺取,真田幸隆只能缩在户石城、真田乡一带活动,武田家军在中信浓的基本盘被夺走近半。
在北信浓的和谈也陷入僵局,武田家不甘心收获一场失败而退却,但又无力再对抗士气正盛的吉良家,就这么被动的钉在茶臼山进退不得,更不利的是后路被抄,即使想一声不吭的撤退也没那么容易。
另一边村上义清在攻击砥石城吃了个闷亏,几次攻打都被真田幸隆所部打回去,砥石城有多难打他自己就很清楚,前几年砥石崩就是依靠这座坚城挡住武田大军,如今又该他犯难了,砥石城不打不行,放任不管的话随时抄后路断粮道绝对让他们生死两难,于是双方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在这个情形下,今川义元忽然跳出来要为双方做中介,太原雪斋作为使者从骏河来到川中岛两边说项,最终达成双方和睦的基础,武田家对吉良家在信浓的占领地予以承认,吉良家必须放武田家离开,双方罢兵和睦。
与此同时,太原雪斋向山本时幸表达尽早促成联姻希望,经过几年的教导,今川家的养女井伊公主已经出落成为一位美丽的武家之女,双方的婚约早已定下也是该完婚的时候。
山本时幸则告诉太原雪斋,吉良义时的正室还待明年迎娶,太原雪斋就立刻表示没有关系,可以先将井伊公主送往越后,双方的辅政家老一拍即合,笑呵呵的叙起陈年旧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