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姬!”源五郎回头看到自己妹妹天真的眼神楞了一下,再回过头发觉最上义守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几步就把跪在廊下的源五郎远远甩开,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父亲大人!”源五郎刚想追上去就被赶过来的母亲小野小少将给拦下来,这位妇人已经明白丈夫的决断,一脸哀愁的搂住源五郎道:“白寿啊,别去打扰你父亲,作出这样的决断你父亲也不好受的……”
小野小少将神情哀伤的搂住源五郎,轻声低语着:“可你要知道身为武家的女儿,她的宿命就是为家族联姻做贡献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武家要背负这样沉重的重担!我们是源氏名族、足利支族,为什么我们还要被人压迫?母亲大人,求求你告诉源五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义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神佛要惩罚我们?为什么!”源五郎歇斯底里的哭嚎着,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他才会哭出来。
“白寿啊!这就是我们在为宿世的罪孽赎罪啊!”小野小少将悲痛的闭上双眼,眼角的泪水轻轻流下。
“奥……尼酱!母亲大人!你们怎么了?”小女孩手里的小花洒落一地,呆呆的望着母亲和兄长相拥而哭,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慌忙走过去跪下来哀求道:“是不是义姬做错什么了?让母亲大人和奥尼酱生气了呢?义姬会改的!义姬最听话了,求求母亲大人、奥尼酱不要在哭了!义姬错了!”
小女孩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这个善良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山形城半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是喜欢蹲在高墙下呵护那些稚嫩的小花,今天他又看到几朵可爱的花朵,忍不住摘来给自己的兄长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以她年龄还不明白自己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婚姻大事对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每天看着兄长刻苦的读书还会说一些听不懂的奇怪话,每次讲到远方的奇闻趣事总是带着一丝羡慕和神往之情,他的愿望是去那座美丽的京都拜见幕府大将军殿下。
还有一定要去那神奇的春曰山城看一看,据说那里有一位十岁就成为幕府名将的传奇人物,身为足利支族无不艳羡这位足利家的大将,没次听他说起那位殿下的传奇故事,小小的义姬总是听的津津有味,哪怕已经听过一百遍也不厌烦。
小小的女孩儿也产生一些朦胧的想法,以后要找一位像那位殿下一样的夫君,这个秘密连她的母亲都不知道,只有她的兄长能猜出一些。
义姬很害怕自己犯下错误让家人伤心,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与兄长玩捉迷藏时,一不小心打碎一只名贵的花瓶后被父亲怒骂的景象,那时她害怕极了瑟缩在母亲的怀抱里嘤嘤哭泣,母亲只能搂住她承受父亲的责骂,还是她的兄长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为此还被父亲用藤条抽了二十下,整个后背被抽的鲜血直流。
从那时起,小女孩就发誓再也不让家人伤心,一直努力的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她对兄长是崇敬的也是愧疚的,那次替她顶罪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她格外的重视兄妹间的手足之情,小心翼翼的听从兄长的安排,当小女孩看到母亲和兄长都哭了的时候,把她吓的手足无措,只能跪坐着眼泪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义姬没有错,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乱世!错的是幕府衰落歼邪四起!”源五郎擦干泪水从母亲的怀抱里站起来,走走过去拉起自己的妹妹,拿出手帕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吾立誓要立志效仿镇府殿,提三尺太刀荡平敌寇,保卫母亲与义姬!”
……
在相模小田原城内某间僻静的茶室里,北条氏康亲自接见武田信廉,作为同盟关系这次武田方派来的使者是武田家人缘最好的一门众,长相颇似武田晴信的武田刑部少輔,他是武田晴信与武田信繁的胞弟,只有大井夫人一脉所出的这兄弟三人才能用“武田”为苗字,因此他也与自己另一位兄长武田典厩信繁一样担任武田家御一门众。
“……我家主公的态度,想必相模殿已经明晰,眼下威胁北条家对上野制压的大敌就是越后的长尾家,若不能消除越后的军事威胁,北条家在武藏的支配权就要时刻遭受影响,御嶽城已经深入武藏腹心,明国有谚曰: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想必相模殿也能体会到其中滋味的吧!”
武田信廉面对气势磅礴的北条氏康一点也不怯场,这种领袖气质他是十分熟悉的,他的兄长武田晴信就是这样的一位杰出武士,拥有非凡的忍耐力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冷静的判断和极富智慧的头脑,很显然眼前这位也是这种类型。
他故意撇开吉良家不谈,为的是尽量少刺激北条家紧绷的弦,去年发生的两场合战实在很难解释清楚,武田家与北条家接连失败是难以掩盖的事实,更糟糕的还是他们武田家,被人突入腹心地带肆意掳人抢粮,简直羞耻的要去自杀,所以他要把话题小心翼翼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看起来北条家臣团对这一手法也颇为赞同。
北条氏康也不说话依然慢悠悠的品着浓茶,传自唐宋时代的抹茶法十分复杂,茶筅也是这种茶道里必备的器具之一,只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茶室里坐着五个人,另外三人都是北条家的重臣、一门。
他们分别是松田盛秀、北条幻庵以及嫡子北条氏政,前两者一个是谱代笔头,一个是一门笔头,后面的北条氏政作为嫡子来蹭课,在这种场合上没有发言权,茶室内几个人也没去管他偷偷作出伸头缩颈的动作。
见茶室寂静许久无人应答,松田盛秀知机插言道:“刑部殿说的颇有道理,但不巧的是我北条家刚与长尾家签订不战约定,只怕不好出兵的吧?”
“此一时彼一时,越后凶恶为世人所知,若松田殿以为那长尾家就此罢兵就大错特错了!据我了解,上杉宪政已经开出自己的报酬,认长尾景虎为养子并择曰于镰仓登上关东管领的宝座,我想诸位一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武田信廉仔细观察几人的表情,发觉除了北条氏政吃惊而又愤怒的表情之外,其他三人似乎毫无反应,心中大约估摸出北条家的深浅。
北条幻庵捏着念珠嘴唇微动,无声诵读着经文,听到武田信廉的说辞稍作停顿继续诵读佛经,过了会儿双手合十一礼道:“关东管领乃劝修寺流上杉氏世代承袭,不是外姓之人随意就能继承的,而且关东诸事繁杂很难为越后之人插手,贫僧不看好那位管领殿的决断。”
“在下很赞同幻庵殿的看法,所以打击野心勃勃的长尾家势在必行,一旦放任其经营上野国,不用几年气候渐成就无法抑制,以越后的可怕想必那时将没有我等的生存之地!”武田信廉略显夸张的描述很快引起北条氏政的共鸣,北条年轻的家督继承人还欠缺沉稳的气质,身体动来动去紧张的盯着自己父亲的脸。
北条氏康不置可否的表情倏然一变,敛容正色道:“武田大膳的说的很对,我氏康决定加入越后包围网!请武田大膳加快准备,务必在秋收前开始行动!”
“主公!三思而后行啊!”
“我北条家已经无路可退,唯有击败越后才能夺回上野,诸君不必多言,本家自有主张!”北条氏康冷峻的表情显示他的意志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眼见形势不明突然峰回路转,呈现出柳暗花明之势,武田信廉直接忽略“联盟”变成“包围网”的微妙差别,当机立断回应道:“请相模殿放心,我信廉一定将原话转告我家主公!在下告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