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吉良义时离开畿内已经过去五年四个月零两天,一千九百四十八个日日夜夜里,他每日辗转反侧所思所想无不是早日收服滋贺、高岛两郡,为此他可谓是殚精竭虑。
这两郡里所蕴藏的惊人财富外人或许不知道,但六角义贤这个近江霸主不会不清楚,每年几十万贯的纯收益简直骇人听闻,更离谱的是这些收益不是与坂本几十家豪商平分,而是吉良家一人独占的,单这一条他就具有不逊于天下最顶级豪商的财富积累速度,更不用提吉良义时一手缔造的经济政治制度,强大的军事体制具有非凡的武装动员能力让他垂涎欲滴。
两郡的石高在去年就达到惊人的二十三万石,比十年前翻了整整一番,小小的两郡里竟然居住着十八万人口,顶得上远国一国的人口总量,哪怕畿内人口稠密也远没达到这个惊人的数字,在他的记忆里,两郡最多也就五六万人口的样子。
有钱有粮有兵员有健康完善的体制,若是他能获得两郡之地划归直领,他便可以成功的摆脱谱代家臣团对他的无形钳制,更具备进一步称霸畿内的资本,只要让他拿下这两郡,就是强如三好长庆也有信心斗一斗,为此得罪吉良家也是值得的。
六角义贤的手段是借助幕府的力量压制吉良家,他实在太了解当今的幕府将军,亲自做他监护人这些年知道这位热爱剑术的将军,其实是个权势**非常强烈的人,他好大喜功他厌恶强权对他的威凌。为此不惜写下“打倒三筑”的誓词。
同样的。足利义辉很不喜欢强势的一门家臣。无论是故早以前的细川晴元,还是现在势头正旺的吉良义时都是如此,在六角义贤看来这不是公方殿下薄情寡义,实在是为君者必须掌握其中的制衡之道,就像他一直在压制谱代笔头家老后藤贤丰是一个道理。
他正是抓住幕府公方足利义辉对吉良义时的微妙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幕府在近江两郡的问题上二选一作出抉择,要么支持吉良义时逼迫六角家放弃两郡,要么支持六角义贤逼迫吉良家放弃两郡。
无论选择那一方。代价必然是幕府失去其中一家的护佑和支持,无论对幕府还是其中的失败者都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结局,得利的只会是其中一方,不过他可以确信足利义辉一定会选择他,因为幕府实在太需要六角家了,不但要借助的他兵力,更需要借助他的影响。
因此,凭借六角定赖积累的人脉,很轻松的就得到幕府公方作出决断后的第一手准确情报,早在三渊藤英出发之前。六角义贤就知道幕府要逼迫吉良家服软,这对六角家是一个绝佳时机。六角义贤兴奋的几乎要发狂了。
幕府公方的御教书对于普通大名来说就是废纸一张,但偏偏他吉良家不能拒绝,谁叫“上総足利家”的名号就是这位赐予的,违抗足利义辉的御教书等于背叛自己的恩主,他敢确信吉良家不敢冒这个风险,起码在没有得到吉良义时的明确态度前是不敢的。
近江到越后那么远,走陆路到敦贺港再乘船去越后,一个单趟怎么也得两三天,打一个来回就得六七天,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幕府肯定早就逼迫吉良家低头认输,而只要吉良家退缩一次就落入他的圈套里。
六角家可以轻轻松松的营造出吉良家理亏在前的假象,告诉畿内舆论其实吉良家是借他们的土地现在债主要还债了,甚至炮制出一份吉良义时借两郡护佑幕府的文书,反正你吉良义时远在关东,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官司打到幕府还是他赢。
畿内舆论显然不会帮一个远在东国的武家,即使少数不同声音也会淹没在万人声讨的波涛大浪中,比叡山延历寺、北近江浅井以及吉良家最大的仇敌三好家,都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这对六角家来说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只要畿内的舆论在六角家一方,无论是用外交手段不断施压逼迫吉良家让步,还是利用军事手段强行夺取两郡之地都毫无问题,六角义贤可以早早的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吉良家用任何手段都免不了背负舆论的诟病,至于他散播的谣言是真是假,谁会关心?只要爆出吉良家的丑闻,就足以轰动天下了。
但眼前这一切打破他的设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吉良家一个赛一个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幕府下达御教书之后还敢动手,这是迟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他们不担心擅自出兵触怒吉良义时吗?难道他不担心幕府大怒把板子打在吉良义时的身上吗?难道他们早有所料,只是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