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后院池塘四周,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
天上没有云,深蓝色的夜幕上,散布了很稀落的几粒星点。这样,那月盘是格外像面镜子。透过柳枝间隙的朦胧月色投下神秘的影子,在池塘水面上撒开浮动不定的光,好似无数的银鱼儿在那里跳动。
一对青年男女肩并着肩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看着眼前一池亭亭玉立的荷花,倾听着鸣蝉、青蛙、蟋蟀的鸣叫。开始两人坐的还有点远,渐渐的越来越近,最后紧紧的靠在一起。
“小芸,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杜焱的话打破池塘边的沉寂,老实说肖芸的出现他的非常意外,虽然潜意识里他也非常想见到这个小丫头。
“本来父亲想过来的,可是最近城里事情特别的多。”肖芸头依靠在杜焱的肩膀上慢悠悠的说道:“二哥也想过来的,可是最近城里出了几件大案,警局那边也忙不过来。”
“城里又出了什么大案?”杜焱关切的问道,目前青州城是他除了大关镇以外最重要的据点。
“还不是你起的头!”肖芸嗔怪的说道:“城里接连出了好几起绑架案,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不是,估计有人看咱们发财眼馋跟着做了。”杜焱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情干一票就够了,否则警备团得改行做恐怖组织了。上一次没有暴露算是比较幸运的,能顺利敲到大笔的钱财更像中彩票似的。
“二哥他们查了半个月一点头绪都没有。”肖芸继续说道:“外面都疯传是革命党的人干的。”杜焱那次将赃栽在南方的国民革命军头上,别人一见此法奏效,就有样学样,每次绑架完了往街上撒传单。
“后来那个佟帮主怎么样了?有没有找你们的麻烦?”谈到绑架,杜焱想起来问道,情报处的人一直没有情况汇报,想来也是相安无事。
“那混蛋算是废了,你们也够狠的。”肖芸居然同情起佟国威来了,似乎浑然忘记差点被调戏,这就是小丫头的个性天生同情弱者。
“谁让他惹了我老婆!”杜焱嬉皮笑脸的说道:“青州的坊间是怎么传的?”
“我也说不清楚,有人说他疯掉了,有人说他不能……”肖芸说着觉得有点不妥就停了下来。
“说啊,不能什么了?”杜焱装傻充愣的追问道,当时那帮臭小子怎么整佟国威他没有过问,只是一个原则不要弄死就好。
“就是就是变成太监了。”小丫头脸一红脱口而出,继而略带不满的说道:“你们也太狠了,不是让佟家断子绝孙吗?”
“哼!这还是轻的。”一听这话杜焱就有点上火,冷冷的说道:“你也不想想,那天如果不是我碰巧遇上,会是什么后果!青州城里被他们弄的家破人亡的还少吗?”
“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肖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解释道。
“算了,就知道你喜欢冒充女侠。”杜焱也难得和这小丫头计较,女人嘛难免会烂发同情心。
“总之青州城这一阵子比较乱,不少富户都往天津租界里迁了,听说革命军很快就打过来了。”见杜焱不深究,肖芸也就不纠缠刚才的话题。
“都是没影子的事情,眼下战局焦灼着,一时半会儿山东的局面没有多大的变化。”杜焱将小丫头往怀里搂了搂说道:“要是青州不安全,你暂时就别回去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不行,我还要回学校读书呢。”小丫头摇了摇头自嘲的说道:“你没听刚才那位老阿姨说嘛,咱们这些没留过洋土妞配不上你们这样留过洋的。”
“不过你要是能天天这样子陪我,我就不回去了。”小丫头又小声的嘀咕道,可是声音太小杜大少根本没有听到。
杜焱装作色迷迷的样子说道:“我可还听说你长得不如人家女儿,要不我重新考虑考虑!”
“好啊,别以为本小姐非你不嫁!”肖芸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再说那个阿姨的女儿我还真的认识,跟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
“那、那就算了!”杜焱一听大倒胃口,肥的跟猪似的。
“你读的是什么学校?”杜焱这才想起来问道,之前只是知道小丫头在省城读女子学校,具体哪个学校,学什么都是一无所知。
“这个你都不知道,一点都不关心我。”小丫头又有点不高兴了,气呼呼的说道:“济南女子师范学校,我是学国文的。”
“咦,看不出来我身边还坐着一位老师啊!”杜焱略带夸张的说道。民国初年开始提倡妇女解放,大批年轻的女性走出家庭、走出深闺,迈向学校甚至前往海外留学。这股风潮自然也影响到鲁中地区,大户人家也纷纷将女娃送到专门成立的各式女子学校。
“只是你好像老是逃课啊!”杜焱想着两次去青州城都看到小丫头就调侃道。这年头女孩读书还只是一种风潮和时尚,并没有完全成为社会的一种内在需求。不少人家只是当作用来钓个金龟婿的一种投资,毕竟随着时代变迁,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观念不再流行了。上流社会、大户人家谁想自家娶个目不识丁的媳妇。
“没有啊!只那么一两次还都被你碰到了。”小丫头轻声的分辩道:“我在学校里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
“看不出来,倒是你那个同学看起就是个好学生!”杜焱饶有趣味的说道:“你怎么不把她带过来玩玩。”
仅仅一面之缘,王知秋却给他留下极其深刻影响。秀秀气气、柔柔弱弱的,让正常的男人一看着就迸发出保护欲或者凌辱欲(坏人)。
“你不会也看上她了!”提到王知秋,肖芸笑着说道:“果然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可不要诬赖好人,我只是见过一次而已,连话都没有说。”杜焱无奈的喊冤道:“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嘛!”
“是嘛!那为什么知秋拼命的向我打听你的事情啊!”肖芸瞪大眼睛质问道:“幸好她回济南了,否则以她那认真劲还真会跟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