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托着腮,十分认真地打量了秋纹一会儿,回头看着宇文初道:“她的眉毛原本不是生成这个样子的,而是剃了之后再用螺黛一笔一笔地细描出来的。还有她的眼睛也比现在小,也是勾描出来的。粉搽得太多,胭脂用得不少,年龄不小。唯一能够称道的,是比较丰满。”
就好像是在孩子气地和人比美似的,但宇文初明白她不是在和秋纹比,而是在告诉他,并不是秋纹真的长得有多像她,而是有人特意把秋纹打扮成这个样子来恶心他和她的。因此她不会生气,也希望他不要生气。但说实话,这个女子的确是有一两分像明珠的,特别是她在舞台上的那种飞扬自如和明媚可爱,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刻意的装扮更令人厌恶痛恨。
此刻秋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下颌被郑嬷嬷捏着,艰难地仰着头,汗水混合着脂粉从额头上流下来,在脸上冲刷出一条条浅浅的沟壑,眼睛里满是恐慌和害怕,几乎就要撑不住倒伏在地。
鱼目就是鱼目,即便是给她披上精美的外衣,她也永远不能散发出珍珠的光彩。宇文初看着明珠撑着下颌,有些苦恼又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突然就不生气了,他的小妻子都能有如此肚量,他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如了那个人的愿?要出这口气不难,这么个卑贱的女子如同蝼蚁一样的,轻轻就捏死了。
可是杀了人之后呢?明珠的名声就真的要坏了——只是因为这个乐伎长得像她,而且精通乐舞,所以她便要残忍地杀了人家,虽然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外头的老百姓和那些酸儒文人不会知道。他们只会记住,仙音班那个有名的乐伎秋纹,被残暴专横的傅相之女、英王正妃傅明珠给害死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明珠心软大度地放过了秋纹,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长得酷似英王妃的乐伎秋纹被谁谁收用了,或者是被谁谁怎么怎么了。
从此之后,明珠的名字就会被一直和这个身份低贱的秋纹捆绑在一起,被无数的人嚼了又嚼,各种意淫各种侮辱。宇文初不能容忍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发生,他的王妃、妻子、孩儿的母亲,不该这样被薄待被欺辱。
秋纹不管是帮凶还是被利用的无辜者,都必须死。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死,法子多多的,慢慢的,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多占明珠一分便宜,谁也别想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心爱的女人。
宇文初看了李全新一眼,李全新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眯眯地问秋纹:“你的天魔舞跳得很不错,琵琶也弹得很好,是师从何人啊?”
秋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贱民从四岁便开始习舞,五岁学奏琵琶,十岁登台表演,十六岁入京,贱民的师父并没有特定的人,全凭着对舞蹈和琵琶的喜爱,到处偷师学艺罢了……”
明珠默默听完,道:“走到今日也挺不容易的,赏。”
李全新笑眯眯地对秋纹道:“还请姑娘随我来吧。”赏是要赏的,话也是要问清楚的。譬如说,究竟是谁让她如此装扮的,譬如说,她的身份来历背景都是要细细追究清楚的问题。再接下来,就等殿下一句话,挑个合适的机会送她归天就万事大吉了,至于王妃那里,殿下摆明了是不会告诉王妃的,他也跟着闭紧嘴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