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我可能还是爱你（七）

唐栗在地上躺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鬼？有这么夸人的吗？一般不是说比我还好吗？”

“毕竟不是主业吧？”千秋摸着下巴，“他如果辞掉老板的工作专心当艺人的话，大概有的一战吧。就像我也没办法在有钱上赢过他啊。”

“说起来，陆璟安，白兰，朽木白哉，谁最有钱呢？”唐栗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黑豹啦。”千秋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在纽约见到彼得的第一天，千秋就把所有她记得名字的漫威系列的超级英雄都搜索了一下，结果不出她所料，这些人也都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美国队长史蒂夫的设定还让千秋捶桌笑了半天，他是个男模，而且人气暴高。

“……”唐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谁？！”

“噢，一个非洲国家的国王，还是个相当有头脑的生意人，国民偶像，身价五千万亿美元。”千秋低笑了两声，“什么富可敌国都是虚的，人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国王壕。”

“……”唐栗歪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你高兴什么？”

“说到钱都还不高兴，那要怎样才高兴嘛。”又想起各个超级英雄在这个世界的工作，千秋已经笑得收不住了。

唐栗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那当然是妹子啦！”

千秋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还不出柜？”

“你自己不还是深柜中，有什么好说我的。”唐栗意思意思地翻了个白眼。

“半斤八两，不要转移话题。”千秋眯起眼睛，“而且我们话题又跑偏了，我们在说白兰。这人实力还是相当变态的，不是看不起你啊，我说真的，你和他演对手戏的时候一定会很吃力的。而且基本他所有的出场都是直面你和我，所以你压力肯定很大。”

唐栗又呈一个歪掉的大字型倒下去：“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是演技这个东西也不是说我一天两天就能磨练好的。如果实在不行，就换人吧……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真的应付不来。我啊，去演一些傻白甜只看脸的东西就好了，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这种娱乐性的东西还是随随便便来点开心的吧。”

“如果你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明星，刚刚那番话我也就笑笑了。但如果你把自己当成一个艺人，就因为刚刚那些话我可是要揍你的噢。”千秋靠着铁丝网抬头看着天空。

“诶……？难道千秋不是这么想的吗？！”唐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崩塌了。

“现代人是怎么看电影这种东西的呢，大概是一种消遣吧。但是，在我看来，这是和雕塑，绘画，音乐一样的艺术形式。也就是说，是艺术。”千秋说，语气里的认真是说起任何其他事情都无法比拟的，“就像希腊神话诞生的时候，就像但丁写下神曲的时候，创作者也只是觉得自己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他们把这当成是一种工作，但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在经过数千年以后都变成了艺术。这个东西很复杂，换句简单的话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因为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与热情，因为真的超级认真地去做了，并且做出了非常优秀的东西，具有美的价值，就成了艺术品。我认为自己是一个艺人，几流都没有关系，我并不是想要取悦大众而参与一个艺术品的完成，我只是想要完成这个艺术品才参与的。当然，要做到这种地步也是需要资本的，我会出演我看不上的剧本，演奏我不喜欢的音乐，和我不喜欢的人合作，都是为了让自己再完成一件艺术品的时候能全身心的，不用思考生计与风评这些问题，全神贯注地投入。就像伟大的画家为了生计而去担任小学的绘画教师一样，我对工作，是这么想的。圈子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很浮躁的环境，大家都是想着赚钱，靠脸过轻松日子，我没意见啊，个人有个人的追求。但是你不能一边做着不入流的低俗事情，一边将自己冠以高贵优雅的名头。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高贵优雅的人，他们不应该与这种人齐名，更不该被这种人说成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就算这种精神高贵的人拥有谦逊的美德，那也不是低俗的人抬高自己与他们到同一高度的理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是我家里的客人，我说我女儿和你年龄相仿，你们可能会有话题，请随意些。那你不能因为我这么说了就去随意地对我女儿动手动脚甚至非礼她，一个道理。”

夜风从身边掠过，天空虽然一片漆黑，但星光却很璀璨。那些零散的光像是刺进了眼睛，与左耳进右耳出的千秋的长篇大论一起，却有着让唐栗头皮发麻的东西。她不由得咬住下唇，觉得脸红地不行。明明生活在安逸的环境里，明明接受地是精英教育，却像个寄生虫一样享受着一切，不知感恩，活在自己狭窄的世界里坐井观天。反正所有流芳百世的东西都是人创造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不能去创造这样的东西呢？

唐栗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被千秋吸引了。的确，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能够行动自如会呼吸会说话的人类，但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没有死”而已，那并不能算是“活着”。就算吃着一样的食物，说着道貌岸然的话语，也只是存在于这世间的行尸走肉。而千秋是一个真真切切活着的人，她在为某些唐栗不知道但相当确切的东西在努力。就算看起来慵懒随意，经常没什么干劲，说话也不留情面，但她身上那种活着的感觉，让这些都变得生机勃勃，变成生动的，可爱的性格。她有资格这么说，因为她全部经历过。她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努力。

“完了，千秋。”唐栗抬手捂住了脸。

“怎么了？”千秋惊讶于唐栗这么一本正经的悲伤，总以为这个总裁风的神经病会说出我们的友情已经走到了尽头这种话。

唐栗放下手：“我彻底地迷上你了。”

千秋只想抬脚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