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像是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任性,不羁,变幻无常。
前一刻还风平浪静,毫无预兆地他呼啸而来,顽皮地摇动树枝,让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被咯吱的孩子,耐不住痒痒而笑得发抖,他捉弄女孩们的发丝,裙摆,让她们发出娇嗔或惊慌的尖叫,他扬起沙尘,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从孩子们手中把气球抢走,吹到半空,越飞越高,直到不见踪影。
小明明站在路口,昂头看着一个喜羊羊形状的氢气球快乐地逃脱,自由自在地飞走。就在她前方,站着一对母子,母亲惊叫了声:“说了让你好好拿着的,看吧飞走了。”
男孩很失望,有要哭的意思,母亲忙又安慰:“好了好了,妈妈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了。”她牵着孩子的手,穿过马路离去。
小明明有些羡慕地目送他们离去,又看着天空,这时侯风消停了些,喜羊羊在空中缓缓地下沉,乐呵呵地张着嘴,好像也在回看着她。
小明明眼睛一亮,拔腿追了上去,她不停地跑,一边仰头看着喜羊羊,它像是故意逗弄她,时而高,时而底,有时候甚至让她以为自己伸出手就会立刻握到。
她着急的追随,蹦跳,不顾汗已经湿了头发跟衣裳,最后她猛地往前一扑,却被人用力拥住。
耳旁有刺耳的刹车声响,小明明站住脚,茫然四顾,看到自己快到了马路中央,有一辆车停在身侧不远,司机探头出来,大骂:“找死吗!”
身前那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没事吗?别怕……”将她用力一抱,护在怀中,快步离开了危险地带。
白清都下了公交后,无意中看到马路对面一道熟悉的小小身影,似乎正在追逐着什么,他很快注意到天空那个氢气球。
“孩子……”起初只是笑了声,迈步要走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妥当,当他回头的时候,果然看她已经飞快地穿过马路,幸好这时侯红灯刚过,路上没多少车辆,但却足以让白清都惊出一声冷汗。
“喂……”他猛地站住脚,叫了声。但是隔得有些远,明明当然没听到。
白清都看看那道身影,又看看天空的气球,顽皮的风变了个方向,托着气球冉冉往路这边来。
这时侯黄灯闪烁,两边的车辆都在蓄势待发,白清都再无犹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斑马线,把几乎快冲到路中央的小明明一把抱住。
一直将小女孩抱到路边安全地带,白清都才松了口气,但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把孩子放下,而她看看白清都,仍抬头看向天空,那个喜羊羊已经飞过了楼群,显然是捉不到了,她的眼中透出一丝感伤。
白清都忍不住说:“太危险了,不能在马路上乱追乱跑你知道吗?”
明明扫了他一眼,深深低头,白清都清楚地看到她好像叹了口气。
水手服的领子下滑,这个姿势,让白清都看到她脖子后面若隐若现的一块青紫。白清都愣了愣,目光往下,看到她垂着的双臂。
明明一声不吭,迈步要走,白清都拦住她,把她的袖子往上撸起。这个突兀的动作吓了明明一跳,忙缩回手臂:“你干什么!”
但是这一秒的时间,仍是足够让白清都看的很清楚,女孩儿的手臂上,新的旧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脑中轰然一声,白清都拉住她的手。不可置信地叫:“他们打你了?真的打你了?”
明明拧着细细的眉毛,警惕又充满敌意地看着他。白清都浑身的血像是被火点燃,拉住明明往回就走,明明起初跟着走了几步,忽然间醒悟他要拉自己去哪里,就叫起来:“没有!爸爸妈妈没打我!他们对我很好!”她用力挣扎,想离他远些。
路边已经有人在张望,白清都又气又急,大声说:“你护着他们干什么?他们真对你好会动手打你吗?你当他们是爸爸妈妈,但是没有爸爸妈妈会动手打自己的孩子!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小明明愣了愣,瞪着白清都尖叫:“但是我只有爸爸妈妈了!”她用力甩开白清都的手,头也不回地飞奔逃走。
白清都站在楼前那棵大树下,静静矗立了很久,老树恬然自在地沉默着,像是一位不能言的智者,半晌,白清都吐出一口气,心绪好像平静很多,这才上楼。
沿着楼道往上,就听到隐隐的骂声:“回来的这么晚,跑哪里疯去了?赶紧把这些菜洗了!”
平静下去的心忽然又揪起来,白清都站了会儿,慢慢走到自己门口,伸手去掏钥匙。
手指摸着口袋里冰冷坚硬的锁匙,白清都却猛地转身,来到对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