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鬼神的复活是一个趋势，千年之后，鬼神虚无终于还是回到了世间。

无脸男终虽然还是无法抗拒的成为了降世的鬼神的宿命，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即使恢复了鬼神的记忆和身份，也依旧保持着自我的意识。他没有被那些汹涌的记忆同化，而是将那些记忆融合在了自己的意识之中，最终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还是那个无脸男，至少，在白龙的面前，他永远都是。

所有的家臣全部被他遣散在鬼镜渊附近，他一个人和白龙一起回到了两人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大宅子。

藤子管家早在无脸男出现之后，就已经先一步回来将他所有喜欢的点心全部准备好，还泡好了香甜的奶茶。

至于开启地狱的那扇门，白龙打算让无直接弄个阵法开在自家后院，这样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能时常往来。当然，无还是必须要跟他住在这边的。早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他，讨厌太遥远的距离。

而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多余的空隙，不管他现在是不是西极地狱的王，他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他的无，只是他，无关任何的身份和样子。

是的，他不需要做出改变，即使身份上发生了变化，他也只作为那个跟在他身边的无就好。

他不属于神，但同的，也不是属于妖，他是西极地狱的鬼中之神，拥有了身为鬼神千万年的力量和记忆，那个无脸男早已经蜕变成了另一个，站在顶端，有能力守住自己想要的一切的人。

但他依旧习惯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发出低哑的单音，说话依旧太太流利，带着曾经的结巴，总是在向白龙小心翼翼的靠近，却又在他主动靠近的时候紧张羞涩。

明明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他抱在怀中，却总是在那个时候，身体和动作都变得僵硬无比。

也许他从来不曾改变，即使他已经拥有了真正的音容笑貌，可是曾经那个自卑丑陋的鬼怪依旧存在他的心间。以至于每当那个一直被他奉在最心尖高处的白龙向他靠近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幸福感，那种幸福感，难以言喻。

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生命中哪位神明的眷顾。

白龙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将自己放在多么低下的位置，所以，他曾经有多自卑，现在就有多庆幸。

这天的夜里，回来之后，两人就像平时那样躺在同一张床榻上，靠在一起聊天。

“无，地狱那边，是怎么样的呢？”

只是两天未见罢了，心里的想念却完全停不下来，白龙穿着白色的浴衣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实的感觉到，他的无，是真的回来了。

“小白，想知道的话，明天，和我一起，去看吧。”无狭长的双眼直直的看着他，黑亮的眼眸中带着小小的期待。即使眼前的脸，是一张成熟又充满了魅惑的男人的脸，也依旧让白龙的心软成一片。

“好，明天带我去看看。”他向来无法抗拒无的任何要求，他从来都见不得无受任何的委屈。

因为曾经真正失去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着在一起的时光，即使他们之间还有无数的岁月和时光，他依旧觉得不够，他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能回忆一生的温暖。

“啊”

这是代表着愉悦的单音，无拉住他的手，“明天带小白，一起去，看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呼唤他的时候，无脸男会有意无意的加上了“小”，因为他听玲说，这样代表着两人的亲密。所以他在白龙一开始听到还会皱着眉的情况下，开始偶尔这么叫他，直到多年后白龙真的习惯了。

身上那身漆黑的衣甲早已经退下，两人断断续续的聊着，仿佛一切都与昨天一样，不曾改变。他依旧是曾经那只跟在他身边的一袭黑衣的鬼怪，只是体型上不能称为小尾巴罢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伸手穿过他墨绿的长发，尖锐漆黑的指甲微微发亮，指尖的触感让他陶醉，这是无睡前的习惯，他对白龙的长发有种某种偏执的狂热。

因为那是白龙为他蓄的长发。

*******

那时候的白龙还是一个小小少年的模样，留着可爱的河童头。

当时的白龙刚才汤婆婆的房间下来，便无意中听见玲问无脸男：“无，你觉得我这样子好看吗？”说着还伸手捋了一下那头柔滑的长发。

无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说：“长发，好看。”

其实当时玲的意思是问无脸男，她是把头发扎起来呢，还是就这么长发飘飘比较好看，毕竟约会什么的，自然是想要让心爱的人赏心悦目。

白龙却误会了，以为无脸男喜欢玲漂亮的长发。

他摸了摸自己才及肩的河童头，胸口有点闷，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某种带着酸味的空气。

一整天，白龙的周围眸弥漫着某种低气压，以至于汤屋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的。

只有无脸男，依旧是和平常一样呆在他的身边，虽然他也察觉到了白龙情绪的不对，但是他当时太迟钝了，所以完全没有发现白龙那些小小的情绪，是因为他。

直到两人回家，白龙莫名其妙的走在前面的时候，无终于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自从发现自己有身高优势，每当白龙暴躁的时候无都会用那个他在书上唯一学会的安抚情绪的办法，摸摸他的头。虽然白龙会会马上气鼓鼓的把脸撇到一边，但是却没有做出什么更加不满的事情。

本想着像平时那样，安抚着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浅蓝色的染料，所以无脸男顿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他这个举动顿时让白龙不满的情绪爆到了最高点。

明明知道为这种小事情生气是非常幼稚的行为，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自从将无放在心里之后，无早已经变成了他的所有物，就像理所当然一样，无只喜欢自己的一切，而他喜欢的所有东西，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他忘记了，无并不是物，他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生灵，会随着环境和时间，去习惯或者喜欢任何新事物。

白龙狠狠的瞪着他，脸色涨红着抓住他收回的手，“你就这么喜欢长头发吗？”

“啊？”小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龙别开脸哼了一声，“要是你真的这么喜欢，要我留长发也不是不可以。”

“啊？！”

这些轮到无脸男惊讶了。

“并不是只有玲才有长发，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留长发好了，我可以，留出比她更好的长发。”

无脸男楞住了，看着眼前少年脸上几乎泛到耳根的潮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低下头蹭了蹭白龙的头顶，“喜欢小白，头发也是，只喜欢小白的。”

*******

“巴卫桑，这么过去打扰人家情人间的亲密相聚会是会被天打雷劈的哦。”

“少罗嗦！你还想不想要鬼神之牙了！”

“可是巴卫桑，你这样的话……”

“你闭嘴！”巴卫头也不回的低喝。

“……”

看着那只轻轻往白龙房间窗口走去的狐妖，双炽终于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巴卫桑总是那么有趣。

墙角边的植物在巴卫靠近的时候顿时长了起来，似乎在防备，巴卫完全不能靠近，也许他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要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双炽看着巴卫瞬间黑下来的脸，觉得巴卫的表情很是有趣，那脸色的变换能力，总是能比调色盘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