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武器碰撞声与盔甲甲叶摩擦声连成一线,数十士兵齐刷刷地拜倒在地、同时朗声称王。
面对此情此景,小豆觉得自己的脑洞已经盛装不了乳齿凶残的信息量了(……)。
为首的军官微微抬头、眼睛却仍紧盯地面:“以摩大人已全歼来援乌鲁克的拉尔萨军,乌鲁克的新王却至今没有露面。以摩大人不敢妄下命令追杀拉尔萨的城主,只得求助神庙、让扎巴巴大人放出天鹰来找您。”
大概是见小豆许久不回话,军官的头伏得更低了。
“以摩大人忠于王之心切切,这才……您毕竟已经失踪三天,努扎老头天天在营中打滚哭闹,说您登基以来有负先王嘱托。以摩大人恨他动摇军心,无法可想才求到了扎巴巴大人的头上……希望您能原谅他。”
小豆苦逼地消化信息量中——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让学霸豆神简单给读者妹妹科普一下。
——从前有个叫美索不达米亚的地方,它的两河流域内存在着许多大小都市国家;而其中的大城邦都在互丢粪蛋、妄图把别国干死好制霸两河流域、称王称霸——欢迎用春秋战国时期来换位理解此时代(……)。而乌鲁克则属于这些diao炸天的大国之一,其战斗力相当于一颗超巨大粪蛋(……),它的统治者就是吉尔伽美什。
至于拉尔萨,应该是一座夹在这些大暴君中间的小城邦,或许是慑于乌鲁克的粪蛋威力太过巨大(……)而不得不出兵来援,跑来当炮灰的。
而神庙、扎巴巴森马的,学霸豆表示一样毫无压力——这不但是个国与国互丢粪蛋的时代、也是个神权与君权互丢粪蛋的时代,根据神话记载,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神明信仰都是相通的、每座城邦都有一名神明守护,扎巴巴……嗯,就是传说中守护基什的战神大大了。( →_→)
……再结合闪大王刚刚说的“基什的杂种”,如无意外,面前的应该就是基什的军队,而她应该就是……这个正在和乌鲁克对轰的、敌国基什的王了。
等等,这汉子刚刚说了“乌鲁克新王”,时间轴该不会是滚到闪大王初登基没多久的节点上了吧?
小豆琢磨之余,余光瞥见面前的军官,不由一愣。
大概是见她许久不说话,这名钢筋铁骨的大汉显然是紧张畏惧到了极限、就连肩膀都微微颤抖了。
一众士兵鸦雀无声。
一看底下众多壮如蛮牛的大汉对着她一副快要吓CRY的小媳妇样,小豆就又品出味儿来了……看来她这个王当得是跺一脚全国上下抖三抖的架势啊?
救命。王就王吧,可谁来告诉她此刻该如何演出一名牛逼闪闪放光芒的王?!
恰在此时,鸟栖于她手臂上的白鹰霍地展开一双翼展傲人的铁翅,悠悠长鸣一声!鹰身骤然亮起夺目银光、迸发出强烈的魔力,快速奔流间形成强风,合着铿然鹰啸、在密林中回荡——
衣摆与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天鹰魔力的熠熠光辉将远古之王的身影包裹在其中。
她安静(而又面瘫)地俯视着匍匐于脚下的士兵,仿佛一尊容姿威严华美的神像。
片刻之后,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淡淡道:“回营。”
一众士兵同时绷紧脊背,没有任何异议地耸然应道:“是!”
小豆:这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的节奏……天鹰大大舔舔舔(……)。(。_。)
……
回到基什军的大营之后,小豆顿觉之前数十士兵高声称王的场面儿已经不算什么了——彼时她正赶上军队列阵,她的身影刚出现在丘顶,漫山遍野的魁梧士兵就齐刷刷地盯住了她——一尔后在一片死寂中齐刷刷地跪下了。
黑压压的人头中一名青年男子快速出列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倾身以手触摸她的脚背,沉声道:“吾王。”
话音落下之后片刻,基什士兵同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高呼。
“吾王!”
待士兵响彻平原的声音归于沉寂,小豆身后的士兵纷纷冲这名青年行礼:“以摩大人。”
以摩抬起头来——
这是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英俊男人;他脸上激动、欣慰等神色交错,目光炯炯、让人联想到大型猛禽。
“厄伽,我基什的卢伽尔[1]——你终于回来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设定确认,小豆忧桑了……
根据少得可怜的史料,基什王厄伽是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
……是一生的【死对头】。
两人在世时就打来打去、死后子孙接着干仗,霸权在两王朝之间数度易主。最重要的是……
厄伽王为啥会是女人?
算了,有亚瑟王珠玉在前……
……而且这两位斗得至死方休的大王居然还有一腿。
尼玛。鸟大林有,贵圈果真好乱(……)。
在被簇拥回营帐的过程中,自然没人敢问小豆“王,你这三天都跟哪儿发财呢”——叉,她自己也想知道为毛本该在战场上的女王,却在战争紧要的关头和敌国君主在野外鬼混……
……而且目测闪大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个羞耻的问题在不久之后就有了答案。
“荒唐,荒唐至极!!”
营帐之内,光头老头声泪俱下地指着小豆大喷特喷。
“乌鲁克王驾崩、新王登基政权动荡无暇他顾,正是拿下附庸于它的拉尔萨的好时机!你可知道斥候探得什么消息?那个愚蠢的新王吉尔伽美什瞒过国中长老、随同乌鲁克来援拉尔萨的军队,想取你的首级立威服众!可你这昏君居然在战场上失踪整整三天,延误军机……”打滚哭闹。
帐内*袅袅,倾国倾城的银发王者正斜倚在柔软的羊毛毡床上,任由身边女奴给自己换装上首饰;项链、手环、臂环,青金石、红玉、象牙……嗯,红宝石基本制霸全场,女王大人的喜好果真直白(……)。女奴们的动作小心翼翼、为王轻轻按摩、涂抹香脂,还有往王的嘴里一颗一颗送石榴籽的……
……简直和前头正在撒泼的老头呈鲜明对比。
大王豆:嗯,这货应该就是那个“打滚哭闹”的努扎了。
努扎颤抖着枯树枝似的手指神神叨叨:“恩美巴格拉西,我英明的君主,看看你不肖的儿!你怎么去得那么早哟……”打滚哭闹。
小豆吐掉嘴里的石榴籽儿(被软妹子服侍真幸福!王实在太*啦!),一脸淡定:“如今乌鲁克军的动向如何?”
“他们撤军了。”以摩插口道(努扎光顾着打滚哭闹了),“天鹰传信回来,说数日前风雨神已经应了您的请求、在乌鲁克军的营地降下酸雨,趁其大乱之时抛出了提亚马特[2]寻找军队中有神格之人。回收的提亚马特上沾有掺了神性的血迹,吉尔伽美什应该已经受伤了。若真被提亚马特所伤,伤口痊愈之前他都不能动用神力,我想这应该是乌鲁克放弃拉尔萨撤军的原因。”
努扎不哭了。
小豆心音默默……没想到女王大人还挺阴啊。
以摩一脸嘲讽:“努扎大人你就省省吧。王早就知道吉尔伽美什的动向、自有成算,只是不想得手之前走漏风声。”
努扎哽住片刻,恼羞成怒:“究竟是王有成算、还是你和扎巴巴为她收拾善后,你自己心里清楚。”
以摩冷笑一声:“吾王已连败三城、不久我基什便可称霸北方,如此谋略器量还轮不到你来评说。”
努扎愤愤地出了营帐。
他离开营帐后,以摩便一脸无奈地往地上一坐、往嘴里塞石榴:“王,这回我也得说老头说的有几分道理。您之前布置周详难道不是为了一举杀死吉尔伽美什?结果三天前您突然消失,中间还传信回来说遇到了个漂亮男人,要先爽上一会儿再回来……”
小豆内心再度脸裂了……爽上一会儿?三天,那可是整整三天!女王大人你还真会玩!
见以摩巴巴儿地望着自己等回答,小豆有点头疼……肿莫圆过去?
沉默片刻后她垂下眼,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声音听不出喜怒。
“暗算乌鲁克军是为了夺取拉尔萨、一并坏了那位新王在乌鲁克的威名,此为谋略。若要取吉尔伽美什的命,便该是堂堂正正王对王、战场上拼个胜负……”
——“……此为王道。”
以摩怔然片刻,随即放下手中酒盏,肃容端坐起来深深一礼。
“是。”
……
日暮时分。
小豆卸除一身沉重的首饰,套了轻便的衣服步出基什军驻扎地。本以为要被多问几句,谁知巡岗的士兵都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冲她行礼、走到营地外头都没人有异议……大概是对王的任性已经习以为常?
小豆向着记忆中基什兵发现自己的地方的方向走。
……略苦逼。她会说回营地的时候,她不小心在路上把闪大王的耳环给弄丢了吗?
谁让定情信物梗是乙女故事的永恒实用元素呢。( →_→)
好在军队驻扎地离目的地不远、又有河流做路标,很快小豆就顺着河床找到了那片林子。
她开始在周围仔细地搜寻起来。
天色渐渐擦黑。没有了光源难以视物,而小豆仍然都一无所获。
她叹了口气,决定明天早上再战……其实希望不大,这附近也有些小型野兽,说不定是被叼走了。
入夜后月光粼粼,细碎光斑落在河水上,仿佛一条晶莹的光带,顺着一直走就能原路折返。反正有路标在,小豆便时不时走偏一些、在交错的树木间查看。
正入神地盯着地面,倏地黑暗中头顶伸出一只手臂、直接把她凌空捞了起来!
小豆回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光下泛着妖冶光泽的一双红瞳。她也就没挣扎,任由对方将她拉上了一处粗大树杈交错形成的宽阔树台。
还没等她揉一揉被勒得生疼的腹部,腰上就又是一紧、整个人被轻轻一举转了半圈、面向了突然袭击的那一位——
吉尔伽美什一脸惬意地把她放到大腿上坐好,抬手拈起她一缕发把玩,慢条斯理道:“在找什么?”
小豆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吊在树杈上的黄金酒具散发出淡淡酒香,乌鲁克王身上的奢侈金饰耀武扬威——该说是王的特技吗?明明是野外的狼狈求生,偏偏被这位爷天生的王八之气给弄得让人产生错觉,仿佛这里不是铺了柔软毡子的简陋“树屋”、而是奢华的君主寝宫。
她挑了挑眉:“你怎么没走?”
吉尔伽美什连眼都没抬,目光只顺着流连于她发间的手指游走,“本王暂时不能回去。长老院的老不死们得知本王受伤,还不知道要说多少废话。”
小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得,看来女王大人不但知道炮.友的身份,而且是“明知故上”——连猜的功夫都省了,敢情两人一见面英雄王就大喇喇地表明了身份?
吉尔伽美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捕捉到了小豆微妙的表情。“怎么?”
小豆轻飘飘地把话题拐了回去。“……我以为乌鲁克王一令千均,会把唱反调的人一个不留地活埋。”
“……”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有些倦怠地把目光移向了远处。
原本还含着些挑逗意味的眼神渐渐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