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豆的话,小室无奈地咧咧嘴,“别说得那么严重啊,内疚什么的……”说话间视线不经意瞥向手上已经扎好的绷带,少年睁大眼。“话说回来,你也太专业了吧。”
小豆转了转手上的镊子,“谬赞了,这都要归功于日常的家庭教育。”
“…………我们真的不是在演美式电影吗。”
“电影的名字就定名为‘高中生特工’怎么样?”
闻言,小室盯了她一会儿,最后别过头,低低笑出声。
“真是服了你了,怎么这么有精神。”
“哪有那么轻松。”她笑笑,低头开始处理自己脚踝的伤,声音渐轻。“我可是很努力地在苦中作乐啊。”
小室怔了怔,从鼻腔里轻轻叹息一声,“我说你啊,不用那么勉强的吧?”随手拂了拂脑后的头发,少年撑住膝盖站起身,转身去翻药。“‘高中生特工’什么的,只听电影名字就知道了吧,全都是女子高生的演出就不妙了啊。”
在药瓶堆里叮叮当当地翻了一会儿,他拿着一瓶冷镇痛气雾剂走回病床边蹲下,朝她的伤腿伸出手。她反应过来想躲,已经被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脚踝!
疼翻了!!
小豆抖了一下,随即惨叫:“痛痛痛!!”
小室对准她伤处压下喷嘴,沁凉的药雾嗤啦漫开,伤处的痛感迅速在雾气的冰冻感中缓解。小豆憋了一口气,这时才算四肢发僵,抬眼看向小室,后者晃了晃手里的喷雾,这才接了下句:“……偶尔也应该给男子高生让出一点表现机会才对。”
小豆瞪了他一会儿,抬手擦了擦刚才疼得发红的眼眶,“明白了。下次再见到宫本小姐的时候,会尽量多给小室先生一些镜头的。”
小室:“…………刚才喊痛时的那种正常女子高生的可爱,连一秒都维持不到吗。”
小豆被这充满主角光环威压的一枪晃得没词半秒,然后迅速撇过头看着门口,表情镇定(?)地用一种微妙的别扭语气说:“准备出发吧。”
结果小室俯□单手穿过她膝弯,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又十分自然地把她放到了轮椅上(……)。
小豆全程很配合地再次进入全身僵硬状态,余光一扫小室头顶的好感度,略安定——
女子高生如何适度表现心动期情绪一百式的实际应用,已通关。
……
从诊所里蒐集了一些必要的药物和器具后,小豆和小室赶到附近的加油站把机车加满油,随即马不停蹄地开往和永约定好的神社。原本加油站距离神社并不远,但町内道路驳杂、民居林立,一路上好几次两人遇到了成群的被感染的死体,不得不改道绕行,直到深夜才走到神社外围的小道上。
机车行驶一段时间后,前照灯隐隐照出前面道路上横卧着几道黑影,小室立刻警惕地放慢了速度打开大灯,赫然照出道路上几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影。
小室停下车子,回头对小豆轻声说:“拿着枪坐在这别动。”说完转身独自朝前面走过去查看。
小豆端枪瞄准了片刻,见小室蹲□去、而躺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异动,就站起来慢慢走过去,“怎么回事?”
小室回头看她,脸色有些难看。“不是‘那些家伙’。”
他让到一边,返身走回去扶她。小豆借力走了几步到近前,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景象。
躺在地上的人全都两两被背挨背绑在一起,无一例外浑身浴血,还有几个就连头上的枪洞都能看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身穿警服的青年男人,他双手被手铐铐住侧卧在地,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五官仍保持着生前因愤怒而扭曲的样子,脑后积了一滩干涸的血迹,显然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杀害的。
小豆沉默了一会儿,说:“死了的站起来变成怪物,活着的也疯了吗。”
小室低头检查那名警察扭曲的膝关节,又看了看他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势,低声说:“看情况活着的时候就被折磨得不轻。”
“看看他的配枪。”
小室撩起警服衣摆摸了摸枪套,“是空的。”说到这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这家伙……会不会是诊所留字条的那个人?”
“……”小豆静了静,轻声答:“不知道。……我希望不是。”
“我也希望不是。”小室低声答着抽出伸进警察衣袋的手,拿出一叠和先前两人在诊所看到的字条用纸一模一样、印有诊所名称的便签纸。盯着手上的便签看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残念,希望落空了啊。”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半晌,小室站起身。“走吧。再留在这里或许会更不妙,说不定做了这种事的那些家伙还在这附近游荡。”
两人回到车上重新发动车子前行。
一路上小室都没有再说话,小豆也隐隐有些悬心。虽然剧情没有被蝴蝶得太厉害,但因为她的缘故两人改道而行,其他地方同步发生的事她一无所知;印象中杀人病爆发后的确有一群失控的危险分子持枪抢劫杀人,但却没有具体描写,想必现在完全混乱的床主市里有不少这种人存在,如果真的遇到暴徒就糟糕了。
十多分钟后车子驶上神社前的拱道,不远处掩映在葳蕤绿植间的神社大门隐约可见。由于周遭住民稀少,神社附近游荡的死体数量骤减到几乎没有,小豆不由又在心里赞了句永的头脑。能想出这种约定地点,如果不是开头那个命运式的被咬,到底谁的主角光环更大简直未可知……
两人进入神社后随即发现里院透出的微光;随即殿门就被拉开,五官秀美、身材修长的少年踩着一片晕黄温暖的灯光迈出门槛。
“恭喜准时到达。”
井豪永站在那里,冲他们绽起个笑容。
……
“丽还在休息,现在我来守夜,等到凌晨你来替我。”轻轻合上拉门,永回头冲小室说道。
小室打了个哈欠,“了解。别太勉强,困了话就来叫我。”说着转身走进了内阵。
永转向小豆。“鹤留也去睡吧。”
小豆正坐在一旁给自己上药,闻言点了点头。见她弯腰的样子有些吃力,永又问:“要帮忙吗?”
“已经好了。”小豆麻利地收起药罐。“井豪君不累吗?你先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
“没有让女孩子值日、男人呼呼大睡的道理。”永答道,“放心吧,我撑不住的话会叫你们的。”
小豆没有立刻应声,而是考量似的盯了他一会儿,才说:“太拼命了,井豪君。总是想要照顾好每一个人的话,要当心自己会不会先垮掉。”趁着他微一愣神的功夫,她坐到拉门边拿出枪握在手里。“我陪你在这里守夜。你可以很努力地继续装作不累,不过就算睡着也没关系。”
永明显消化不及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才无奈地轻笑起来,喃喃:“还真是亲切啊,这种不饶人的说话方式。”
抬手用手心揉了揉眼眶,手指又伸进发间胡乱拂了几下,少年有些疲惫地吁了口气。
“……谢谢。”
小豆不置可否,拾起手边的外套扔给他。“睡吧。”
这一次永没有再推辞,冲她笑了笑就靠住墙板闭上了眼睛。
室内重新陷入静谧,小豆没有再看永,转头将门拉开一线朝夜色沉沉的外面看去。神社前的广场十分平静、不见一只死体的身影,只有野猫偶尔经过。侧耳贴近窗格边,间或只能听到粗嘎的鸦啼,倒让人生出错觉,仿佛白天看到的整座城市的异变只是假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