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见玉衡进内,皱眉道:“你是何人,无故进来作甚?”
玉衡注视着容嫣,略拱手见礼:“在下玉衡,乃是一名大夫。”
容嫣听得“大夫”两字,心头一跳,却又微笑道:“原来是大夫,檀郎对姐姐真是好的没有话说,我却也跟着沾了光了。”
玉衡道:“姑娘当真这么想的?”容嫣皱眉看他:“你这话是何意思?”玉衡道:“在下虽只是名大夫,却有一句话,想送给二小姐。”
容嫣道:“你说。”
玉衡道:“我对两位小姐之事皆有所耳闻,但却同两位小姐都无深交,对在下来说,整个玉都甚至南楚,能称得上是故交最懂之人,便是檀将军。”
容嫣双眸之中透出狐疑同警觉神色。
玉衡却仍旧面色如常,道:“檀将军……也就是我们所称的九哥,是在下除了我们王爷之外所最佩服之人,九哥绝非等闲之辈,是个最通透不过的精明之人。——二小姐好像也跟了九哥不短的时间,应该会懂得这个道理罢?”
容嫣嘴角微微牵动,片刻沉声道:“你莫非……是在警告我么?”
玉衡说道:“我只是奉九哥之意过来医治秉娴小姐,原本不该多话,早先得知消息,听闻九哥对个女子上心,我们诸兄弟都是不信,只因九哥是个最薄情不过之人,但当我见了秉娴小姐之后,才懂九哥为何会为她倾心,恐怕这天底下,也仅秉娴小姐一人能令九哥如此。”
容嫣隐忍着,齿间却传来轻微地格格咬牙之声,手握成拳:“是啊,南楚的天下无双,又岂是等闲。”
玉衡面不改色,道:“九哥让我照料好秉娴小姐,我自当遵从,以九哥之能,既然对秉娴小姐倾心,就绝不会让她有丝毫伤心。因此二小姐若无他意,也就罢了,但若是别有用心的话……在下想送给二小姐的一句话是:玩火者,终将。”这一番话,说得直白了。
容嫣隐忍不得,厉声喝道:“你这是何意!你是觉得我会害我姐姐么!”
玉衡道:“二小姐当然不会,秉娴小姐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一切对九哥来说,怕会不一样,二小姐应该也懂。好了,在下言尽于此,请二小姐好生歇息罢。”
玉衡说罢之后,略低头,便转身出外,留容嫣在内,半晌抬手,用力捶在旁边被褥上,眼中透着滚滚恼意,却不做声。
秉娴趴在窗边,正在出神,身旁人影一动,抬头却见是檀九重,一身玄色朝服,还未曾换,望着她便笑。
秉娴道:“笑什么?”檀九重道:“困了的话便去床上睡,在这里留神着凉。”秉娴道:“我不困。”檀九重进门,丫鬟们素知道他的习惯,早急急打了水送上。
檀九重背对着秉娴清理了一番,本还要换下朝服的,望着秉娴静寂身影,却一摆手,命丫鬟退下了。
檀九重慢慢走到秉娴身后:“有心事么?”缓缓地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秉娴望着他环抱住自己的手,道:“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檀九重道:“你说。我听着。”
秉娴一笑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容嫣来了。”
檀九重不置可否:“你的意思是?”
秉娴道:“她想留下,那便让她留下罢。”
檀九重默不作声。秉娴道:“你不做声,便是答应了?”
檀九重道:“为何……你忽然想她留下?”
秉娴道:“开始是你留她在身边的,总不能始乱终弃?她若不来求我,便跟我没有干系,如今她来求我……”
檀九重道:“又心软了?”
秉娴也不否认:“有些。”
自此檀九重便未开口。一直到秉娴又问道:“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你能如实回答我么?”
檀九重道:“是何事?”
秉娴道:“我听说,你身边儿的女人,多是呆不了几个月的,容嫣却不同,你留了她两年。”
檀九重道:“嗯……她是有些不同的。”
秉娴道:“为何不同?”
檀九重迟疑片刻,才道:“是因为小天真。”
秉娴望他:“我不明白。”
檀九重垂眸道:“当初她跟小天真见了……小天真素来是不喜亲近别人的,却不知为何,跑到她身边儿去了。”
秉娴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道:“当真么?真是匪夷所思。”
“我便知道你是这个反应,只是,这是真的。”檀九重道,“我并未骗你。还有,我……之所以疼小天真,是有个缘由的。”说到这里,便定定地看着秉娴。
秉娴微微一笑:“什么缘由?”
檀九重此刻才显出几分迟疑,同秉娴目光相对,望着她盈盈地眼神,涩声道:“同我一件往事相关。”
秉娴只是看着檀九重,心中却又出现那一场雪后初晴的场景,无边无际的白色大地,跟头顶碧蓝如海的晴空,那小小的身影蹒跚雪中,忽地站住脚,仰头看天:“真美啊……”
那样洁白的山川,无瑕的天色,还有……
耳畔却传来一个声音:“你想知道,我便跟你说……”
雪原同晴空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秉娴回神,生生将檀九重的话语打断,道:“罢了,有关你的往事……我却没什么兴趣。”
檀九重有些意外,呆呆地看她。
秉娴却又笑道:“据我所知,你的往事,多半会跟女人有关。我不爱听。”缓缓地转开头去,掩了面上那一丝不自在神色。
檀九重这才苦苦一笑:“虽然……不是你想得那般,但……的确是涉及一个女子。”
秉娴莞尔:“总之是被我猜中了。但……”她抬手,抚上他的胸前,“有件事,你得老老实实跟我说。”
檀九重见她如斯,温声道:“何事?我无有不从。”
秉娴瞟着他,轻声问道:“你实话跟我说,上回你同容嫣……是在什么时候?”
“你的意思……”他有些明白,又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