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待他闭上眼,凝神沉思的时候,那种锋锐之感便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如山岳般的沉重。
赫蒂看看图尔朵拉,再看看塞缪尔,手肘支在膝上,双手托腮——他们两个都有感而思,那么,她要怎么办呢?
想啊想,看啊看,等啊等,不知不觉间,赫蒂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好像坠上了两颗秤砣,任凭她如何努力,最终只是一派昏昏而眠……
……
赫蒂是被冷风吹醒的,冰冷刺骨的风呼呼刮过,每一次掠过身体就会带走一分温暖,不过几下,人就快要被冻成了冰棍儿!
哆哆嗦嗦地睁开眼,赫蒂忍不住哀嚎出声:“见鬼呀,你们又在想什么鬼玩意儿了,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那还不如在草地上一直走呢!”
远方直入云天的高大存在依旧耸立,天空乌云密布,唯有它所在的位置,云破天开,金光如束洒落,将它的整体都镀染上一层金粉,耀眼而神圣——这一回,赫蒂总算没再把“树”看成“塔”。
只不过,靠近它的路途却变成了无数万丈深渊间的碎石小路与连横铁索,冷风从深渊下而来,无声地吹着,只带来刺骨冰寒。
环境的变化,自然与塞缪尔及图尔朵拉心境变化相联系,赫蒂的抱怨声余音未落,图尔朵拉已经先睁开眼,全身能量涌动,而后猛然一阵金光闪耀,悉数能量尽归身后,化作两片宽大的金红羽翼——纯能量结构,似鸟羽,又似蝠翼,柔若无骨地扇动着,卷动起旋风,令赫蒂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销魂”际遇。
由深渊下吹往她背部的风是冷的,而由图尔朵拉的双翼扇动而来的热风则正对赫蒂的脸……
双翼扇动,图尔朵拉感觉到浑身上下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充足能量,每一次握拳,每一个顿足,哪怕任意一个再微小的举动,都能感觉到身体中汹涌澎湃的能量马上就要溢满而出!
她突破了,她居然在这里突破了她的瓶颈!
图尔朵拉高兴得发出一阵长啸,引动天地间的能量与之相响应,一时间,狂风卷起——狂暴的风竟却成了图尔朵拉的借力,只见她背后的能量双翼快速扇动几下,整个人竟就这般腾空而起,轻盈而优雅地飞旋着,向着巨树所在的方向飞去!
“喂,没有这样过河拆桥的吧……”赫蒂望着图尔朵拉,低喃。
原本已经飞远的图尔朵拉似乎听到赫蒂的这一声抱怨,竟是旋身而回,浮空俯视,魅笑妍妍:“看在你提示我的份上,我带你一程算是报答。”
“嘿,这个了,”赫蒂上前一步,不过,马上地,她就想起塞缪尔,指着已经睁开眼,但却一言不发的塞缪尔道,“塞缪尔也一起?”
“我可带不了他,”图尔朵拉一昂下巴,傲慢道,“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借用我的‘炽炎之翼’,他若是有能力,自然可以自行前往‘源树’。”
赫蒂闻言,竟是一步后退,默默走到塞缪尔身边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还是慢慢走吧。”
图尔朵拉瞪起眼来,气怒道:“不识抬举!”
而后,一甩袖,一拧身,就这样直飞远去。
塞缪尔看了赫蒂一眼,抬脚向着悬边小径而去,赫蒂紧随其后。
小径贴着悬崖边缘,风一吹上来,人行其间便仿佛要被吹走一般,只能躬身,艰难而行,一路走来,竟是比之前在草地上漫无止境地行进要辛苦许多。
不过,相比之横度铁索桥,这些羊肠小径便算不得什么。
冰冷的铁索桥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锻造,触肤冰冷至极,比之坚冰还要更冷上几分,桥面极窄,堪容一人隅行而过,每当深渊下的狂风吹起,整个桥身便有如过山车般,忽而上下,忽而左右,分分钟会把人从桥身抛掷而出,惊险至极。
赫蒂勉力走了两座铁索桥之后,终于忍不住脚软地坐倒于地,哀哀叫道:“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需要休息一下!”
塞缪尔默默停步,站在离她两米远之外的一棵枯树之下,半晌,出声道:“你刚才应该选择与图尔朵拉同行才对。”
赫蒂裹着厚外衣正哆嗦呢,听得塞缪尔的话,多费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当即嗤笑一声道:“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时候,傻子才会选不靠谱的队友咧。再说了,你不也曾经说过,先出发的不一定先收获?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赫蒂说着,感觉体力稍有恢复,立马起身,原地蹦跳几下,以便抵御严寒,一边跳着,她一边说道:“这个幻境既然是对心性的考验,按理,应该不会以先抵达哪里,或者先得到什么为目标吧——我觉得我们可能都陷入了某种误区。”
赫蒂自故自地想着,说着,没有注意到塞缪尔望着她的目光竟是出奇地温柔——纵然赫蒂现在形象全无,但是,塞缪尔却觉得,只是这样看着她,便有一种由心而生的柔软与温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