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怪事,祈老头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祈丰年生的清一色女儿,一生就是九个,老二祈康年倒是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后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没了下文,老三祈瑞年却是连续三儿子,还前面三个孙辈也都是男丁,而祈冬雪也是连生四个儿子,祈兆雪倒只有一个儿子。
有那好事的便有了话说,祈丰年是屠子,干的是专门砍人头的事儿,损了阴德,自然就生不出儿子,而老三是受了祖宗庇佑,注定了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一直以来,人们都是这样传言的,只怕,连祈老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和祈瑞年家亲,从余四娘生下头一个儿子开始,祈老太就宠着她,一直到死,还都是偏着他们家的。
不得不说,余四娘的命也是好的,因为生的都是儿子,婆婆宠着,现在娶了儿媳妇,儿媳妇能干,她闲着,平日里,也就有了她东家西家闲扯淡的空闲。
可这会儿,余四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一位侄女恰恰就是被祈老太嫌弃得最恨的那一个呢?这会儿说这个,岂不是自讨苦吃?惹恼了这小姑奶奶,不仅今天不帮她的忙,以后她想沾些什么好处也都难了。
“侄女儿,我那只是一时口快,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你看,我家三个儿子,连个贴心的女儿都没有,我就盼着有个小孙女呢,我怎么会不疼孙女呢?没这样的事儿。”余四娘生生的把自己的话掰了回来。
“都松手。”九月皱眉着不理她,只低头看着地上的钱母,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钱母被她一瞪,下意识的松了力道。
九月顺势挣脱了她们的包围圈,到了一边淡淡的说道:“我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你们求我有什么用?我已经派人去找文大夫了,他一来,自然就能救人。”
“你能的,你一定能的。”钱母爬了起来,一袖子揩去脸上的眼泪鼻涕,急急说道,“之前,你不是用符救了赵家兄弟吗?你一定也能用符救来娣母子的对不对?”
“……”九月无语了,赵家兄弟根本就不用符也不会有事好不好?赵老山是装的,赵家另外两个也不是她出手救的,她那不过是掩人耳目故弄玄虚罢了。
“十九妹,你就画一个吧。”人群里,祈稻的媳妇儿犹豫着说道,“你是福女,不论怎么样,让阿稷媳妇沾沾你的福气,她心定些,说不定就没事了。”
心定些……九月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是呀是呀,福女有菩萨保佑,说不定这符一给阿稷家的贴上,菩萨也能保佑一下她呢。”祈稻媳妇身边的妇人连忙附的,其中有到刑场见识过那神迹的,附和的更是大声。
九月的目光一扫,都是村里的乡邻,而祈稻媳妇儿也是孤伶伶的挤进人群,陈翠娘却不见人影,她不由皱了皱眉,那个二婶的性子似乎很清冷呀,看来,之前到她那儿声援也是因为祈稻被余四娘给牵涉了进去,才不得不出面的?
“三婶,我能做些什么?”祈稻媳妇儿好不容易挤进了屋,忙向余四娘问道。
“哦哦……烧……烧水吧。”余四娘也不知道该派她做些什么,只好胡乱一指。
“大堂嫂,你去烧水吧,让祈喜出来,帮我去拿东西。”九月见一片乱嘈嘈的,文大夫也不见踪影,只好当机立断,她前世没有过孩子,也不懂该怎么接生,所知的也只有一些浅薄的知识,现在,也只希望自己能帮钱来娣撑到文大夫回来了,心里有了主意,语气便镇定了下来,“三婶,钱婶,你们也别慌了,去准备些香烛供品,灶王爷土地爷还有祖宗牌位的都拜拜。”
这一句却是她胡乱说的了,目的就是打发了这两个只会帮倒忙的老妇人有点儿事做,这样就不会动不动就知道嚎。
“嗳嗳,好好。”余四娘连连点头,钱母更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跟着余四娘就进了厨房准备去了。
祈喜很快便出来了,九月安排她回家去取她的朱砂和符纸、笔之类的东西。
祈喜跟着九月有段日子,自然知道画符需要什么,当下只戴了个斗笠就跑了。
留下九月面对一干人等的围观,她也不怵,既然想好了要稳定人心,自然要做得能唬得住人,她一转身,就把小桌子上散乱的碗筷移到大桌上,有机灵的妇人立即进来帮忙,很快就把小桌子清理了出来。
“五豆、五桑、五薯,来,到大伯爷家里去玩。”祈丰年一进来一眼就瞧清了情形,见三个娃儿坐在小桌边不敢作声,就伸手招呼了一下,“爹娘都忙着呢,一会儿大伯爷再送你们回来。”
“好。”几个孩子很懂事,一起手拉手站了起来,虽然,他们平日也很怕这个大伯爷,可这会儿,却觉得这个大伯爷很亲切。
祈丰年一手抱了一个,另一个也找了个相熟的汉子帮忙送过去。
他这边刚刚回,祈喜便提着个小篮子冲进来了:“九妹,给。”
九月坐了下来,迅速摆好了符纸,捏起了笔。
祈喜已经打开了她的朱砂罐子。
以往,九月画的最多的还是那么平安符驱邪符,对于其他的,她只是略知一二,知道怎么个画法,都没有试过,所幸,在场的也只是门外汉,瞧的只是个热闹,看到九月提笔摆出的那个架式,都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凝神静气的看着,愣是不敢吱一声。
倒是省了她的口舌了。九月暗笑,提了笔在符纸飞快的画了起来,钱来娣的声音已经弱了下来,可经不起再熬了。
在众人的眼中,此时此刻,专注的九月仿佛被笼上了一抹金光(盲从心理作祟),所有人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笔,左、右、左、右……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