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个危险的花园,如果你闻见迷人的香气,将会身陷爱的泥沼。
——molanajalaluddinr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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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该出来吃晚饭喽。”
最近的我时常会去佳音的房间,借着妈妈做好晚饭的时机去叫她一声,或是借着跟爸爸一起看电视的时机去叫她一声。总之,我在抓住所有不起眼的机会和佳音交流。
虽然所谓的交流也只是一句话和一句回答的程度而已,但对于经过佳音的房间时脚总是不由自主想往那边走的我来说,能够用正当的理由在她门口多站上一秒也是好的。
佳音总是趴在书桌上埋头写着些什么,她习惯一到家就把学校的作业写完,然后立刻开始一个人沉浸到诗社的写作中去。刚开始我去房间找她的时候,她会显得有点讶异,但久而久之佳音似乎也习惯了起来。我喜欢站在门口看她拼命写啊写的摸样,当她意识到我在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会迟钝地抬起头来,露出非常窘迫的表情,然后我就会识趣地笑着离开,可我仍然觉得她那不知所措的摸样可爱极了。
把铃铛吊饰送给佳音的时候,果不其然她显出了一丝困惑。
“为什么……?”她没有敢马上收下礼物,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简直是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摸样。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因为觉得很可爱,所以想要送给你——我不能把这种不像样的理由说出口,所以找了个听起来自然些的:“是上一次的谢礼。”
“上一次……?”她微微斜过头。
“上一次”指的是照明灯的意外,佳音理当记得才对。我朝她微微一笑,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那件事……没什么的……不用在意……”她低着头,还是没收下礼物,反而有点想往后退的意思。
我料到了佳音容易害羞退却的个性,于是有些半开玩笑地把吊饰塞到她的手里。
“佳音要是拒绝的话,我会很难过的。”我尽可能温柔地说服她,“据说这个铃铛的声音会招来福气,我觉得它和佳音很相配,所以就算你不喜欢,也勉为其难地用一下吧。”
佳音抿住嘴巴,慢慢收回手。她把吊饰握在手里,但左放右放,好像不知道该把它往身上哪个口袋里塞,于是我又笑了起来。
“挂在手机上怎么样?”
听了我的建议,佳音低下头去掏她的手机。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她好像在低头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嘴角,我想那确实是代表了喜悦的神情。
望月说,曾经有人和她抱怨过那串吊饰发出的铃铃声很吵,因为只要人一动,铃铛就会跟着动。望月对此好像有点介意,考虑着什么时候要把这串吊饰换下来,但我却完全不这么想。
佳音把铃铛挂在了自己的手机上,从那以后凡是只要她一出现,那串可爱的铃铃声就会跟着她出现。我想佳音应该不怎么讨厌这个礼物,因为随便她走到哪儿,这个能招来福气的声音都伴随着她。跟望月不同,我喜欢听到这个声音,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就知道可以见到佳音了。
我觉得很幸福,那串清脆悦耳的铃声正代表了我的幸福。没有人知道这份幸福的声响是由我赋予佳音的,带着这个小小的秘密,我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能听到它的声响,对于他人而言很吵的声音,对我来说却意味着与佳音更接近的距离。
“佳音,爸爸正在看球赛,要一起来吗?”
有那么一阵,我感觉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在信纸上,在电话两端细细倾诉心事的童年。
只是普通地叫着佳音的名字,普通地和她坐在一起吃饭,坐在一起看电视,也许中间还会隔着爸爸妈妈,但我从未感觉到这么安心过。我常常会无意识地看佳音一两眼,只是看到她在我眼前,在距离我如此近的地方坐着,安心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
我知道,在照明灯事件之后,某种东西已经将我们的距离悄悄拉近。这种拉近并非那么明显,不是举止动作,也不是话语交流,仅仅是无形间的一种感应,就像那串幸福的小铃铛一样,洋溢着只属于我们之间的,淡淡羁绊的铃声。
我不奢求我和佳音之间能够变得亲密无间,也不奢求有任何更近一步的举动。只要能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只要我们还能够普通地说上几句话,而不是刻意地疏远对方就好了。但在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我也明白,我幸福感的根源其实来自于那串动听的铃声,因为它始终在告诉着我,佳音身上的某一个部分,哪怕只是再小再小的一个部分,依然是属于我的。
某日走进美术室的时候,我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佳音和望月挨着肩膀站在一起,她们俩背对我,在画框前似乎正气氛融洽地聊着些什么,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
“呀,你来了。”先注意到我的望月开口说道,“我正在请诗社的学妹帮忙写美术部的部员募集广告呢。”
佳音回过头来,她的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所谓的诗社学妹指的正是我的妹妹,但我想望月应该还不知道这一点。
佳音参加的诗社近来似乎运营得不错,尽管没有得到学校的正式承认,但在学生们中间却名声赫赫。柳提起过诗社在承接一些帮忙撰写文稿的工作,看来望月也是他们的顾客之一。
“我可能来的正是时候。”我向她们笑笑,“是不是介绍一下比较好?这位诗社成员就是我的……”
“已经知道了哦。”望月打断我,把一只手亲切地放到佳音肩膀上,“我跟她已经是朋友了,对吧?”
望月的交际能力一向很强,不论上下都能迅速打成一片。我看向佳音,但她没有出声。
“刚才正好说到你呢,喏。”
望月指了指身后的画框,那里放着的正是我之前带来的一副画——那幅无脸肖像。
“我一说这是精市的画,你妹妹就立刻明白过来了。”望月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她问我‘是不是望月学姐’,看来你还算有心嘛,会想到跟别人提起我。”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有名,这所学校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你才对。”我诚实地回答道。
“论有名的话,你也不输给我啊。”望月莞尔一笑,“无所不能的幸村部长。”
佳音一直望着手上的笔记本,并没有参与进我和望月的对话。我刚想询问关于部员募集的内容时,望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又是弟弟,打来准没好事……”她无奈地接起电话,朝我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美术室外面去了。随着她走出教室的身影,一串清脆晃动的铃声也消失在了门口。
佳音抬起头来,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美术室里这时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望月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我对佳音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