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澄凌从未见过武英韶如此动气,吓得几乎站不起来。她慌忙指着武英韶身后的路芬芳道,“是她!路芬芳她会妖术——是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武英韶的目光如冷月下的刀刃,“刚才,是你出手伤她么?”
“路芬芳欺人太甚,是她先出言挑衅——”
“我是问你,刚才是你伤她么?”
澄凌怔怔得看着武英韶,她全然想不到平日里温和亲切的小师叔会为了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凡女这般凶她。她怨毒得望着路芬芳,心道:路芬芳啊路芬芳,你这颗灾星到底为什么要出现?有你在这里,小师叔眼里再装不下任何人了!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就凭你也配吗?
“是。”澄凌哽咽着说道。
武英韶冷冷道:“身为修士不但不遵侠义之道,反而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你这样做,对得起师尊平日里的教诲吗?”
澄凌仰着头,愣是不让盈满眼眶的泪水流下来。武英韶皱眉道:“怎么了?我说你说错了吗?”
“呵呵,我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小师叔亲眼看见了吗?”澄凌别过脸擦了眼泪,起身说道,“若我说,路芬芳刚才破了我的‘多少楼台烟雨中’,小师叔会信吗?”
武英韶沉默不语。集雨掌是澄凌练得最好的一套掌法,别说身为凡人的路芬芳,就是修为和澄凌不相上下的澄冬也未有十足把握能破。路芬芳刚才的表现,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武英韶知道澄凌不会撒这样荒谬无稽的谎言。他转身看路芬芳,漫天残花沾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身上,舞在她的发上,柔弱而不哀婉。它们仿佛并非九重葛,而是路芬芳心魂中飘散而出的光芒。
武英韶问道:“芬芳,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并非澄凌师姐所说的那样。方才是她出言挑衅,也是她拳脚相加……不过,她并没有打到我。”路芬芳如实答道。
武英韶点点头,路芬芳没有吃亏,他心里终是缓和不少。他看看地上被撕烂的地图和便装,心里大致明白了三分,对澄凌道:“你去瑶山,是夏师叔的安排,我不会反对;路芬芳同行,代掌门师尊也已同意,你如果不想照顾她,至少也不要欺侮她。你若再这样放肆,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原谅你,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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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芬芳离了榔梅院,却不想马上回印石峰去。方才她不仅验证了服丹的成效,还叫澄凌丢了好大的人,可她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堵得慌。
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澄凌怨毒的目光,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梦真崖上。她也不知为何会信步走来这里,便在心中想道,魑魅葬在这里,那便是它的魂儿引她过来的吧。
路芬芳照例在魑魅坟前拜过,转身看花阴寂寂,玉簪已败,不知周重璧近日用什么花养南海蝴蝶?
路芬芳东想西想,看到昔日周重璧爱坐的那块大石,便手脚并做得想要将爬上去。不料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响道:“你在干什么?”
路芬芳吓得掉了下来。是周重璧?他竟能这样悄无声息忽然出现在她背后,难道他的修为比武英韶还深么?
“没什么。我只是……记得你爱在这大石上坐着,想必这里视野一定很好。”
“呵呵,刚才破集雨掌时不是还威风八面么,怎的现在连块石头都爬不上去。”周重璧手指一撑跳上了岩石,看来他脚上沉重的镣铐丝毫不影响行动。他盘膝坐了,并没有伸手拉路芬芳一同上去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路芬芳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傻话。周重璧养了那么多南海蝴蝶,太素宫里发生的事岂能逃过他的眼睛。如此这般,真不知是太素宫囚禁了周重璧,还是周重璧监控了太素宫。
路芬芳爬上大石,坐在周重璧身旁。周重璧疑道:“太素宫之人都说我嗜杀成性,你竟还敢坐在我身边?”
路芬芳素来胆大,便是心内害怕也能强自镇定心神,硬着头皮去拼。她低声道:“我知道你厉害。猛虎威武,会在意指缝里的蝼蚁么?”
周重璧轻轻一笑。虽然还是带了几分嘲笑之意,但究竟也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了。
路芬芳道:“你既知道榔梅院发生的事,那也知道我们要去瑶山的事咯?你可知道瑶山大妖是谁么,它有多厉害?”
“你们?你也要去?”周重璧严肃道,“瑶山之行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不遇上那大妖还好,若遇上了,十有*你们就回不来了。”
路芬芳不愿主动提起珠丘丹炉的事,只点头道:“对,我要去。”
周重璧早知道路芬芳胆量不小,看她如此坚决,竟颇像他自己刚刚闯荡江湖时的样子。他趺坐了,右手臂搭在右膝盖上,眺望着漂浮在碧蓝天空中的云海道:“这些事情夏苕华和武英韶都清楚,你与他们亲近,直接问他们不更便宜?”